方辭僵硬地轉動脖子，看到方天河和唐姝，才算回了神，他手腳發軟地擠進兩人中間，驚魂未定地道：“我夢到自己又被撞飛了。”

唐姝摟着方辭，摸着他的腦袋給他順毛，還不忘用另一隻手把抱枕咂向林宿：“你吓他幹嘛？”

又不是沒在方辭睡着的時候叫過他，偏偏這回方辭是這個反應，林宿有種被碰瓷的感覺。

“我沒用力。”他百口莫辯，“我就是想把他叫起來。”

方辭窩在唐姝懷裡，嬉皮笑臉地朝林宿眨了下眼。

林宿：“……”果然是故意的。

方辭問：“特意把我叫起來，有什麼大事要宣布麼。”

唐姝放開他，道：“我想讓他去見見你劉伯伯家的小女兒，他不願意。”

“我記得，她小時候就喜歡跟林宿玩。”方辭慢吞吞地坐起來，輕聲一笑，“可惜後來出國就沒怎麼見了。”

“去年她回國了，林宿還去參加她的接風宴了呢。”

“哦——”方辭拖長了尾音，“那正好，有感情基礎。”

林宿又把抱枕砸了回來，方辭接在手裡，順手抱着，十分安詳地又閉上眼，打算再睡一覺。

唐姝一直留意他的表情，見方辭這樣，心裡反而更不舒服，她問林宿：“你的意思呢？”

“不去。”林宿有些煩躁，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有喜歡的人。”

方辭：“……”

方辭有一瞬間懷疑林宿想直接跟爸媽坦白，如果是的話，那他可以立馬滾出去了。

不會是上次自己離家出走林宿沒看見覺得很遺憾，所以要現場還原一下吧，方辭陰暗地想，畢竟親疏有别，總不能把親生的趕出家門，如果要拆開他們，那就隻能讓他走。

不過好歹蹭了一頓年夜飯，走了也不算太虧。

他看向爸媽，方天河隻是挑了下眉：“好小子，有出息。”

唐姝則是冷聲問：“是誰？”

林宿沒說話，倒是方天河道：“問這個幹嘛，孩子都有隐私，想說自然就跟我們說了。”

“有什麼不能說的。”唐姝緊盯着林宿，“還是說你覺得我們會不同意？”

“興許是呢，”方辭事不關己地道，甚至還帶了幸災樂禍的意味，“可能覺得羞于啟齒吧。”

林宿頭疼：“我不是……媽你别問了。”

“跟我過來。”

林宿沒轍，隻好起身跟她出去。

方天河問：“你哥喜歡誰？”

方辭一臉無辜：“我怎麼可能知道。”

“你們兩個天天在一起，有什麼你不知道的？他還能瞞着你？”方天河道，“你偷偷跟我說，我不告訴你媽。”

“你都說了我們兩個天天在一起，那他肯定喜歡我啊。”方辭半真半假地朝他笑，“不然還能有誰？”

方天河沒好氣地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沒個正形。”

“說了你又不信。”方辭一攤手，“那我上去睡覺了，跨不動年，我好累。”

路過二樓的書房，方辭擡頭看了一眼，門緊閉着，聽不見裡面說了什麼。

總之不會是什麼好話，方辭大概能想象得到裡面的劍拔弩張。

可能明天又要被趕出家門了吧，方辭打了個哈欠，漫無邊際地想，希望家裡的地暖還熱着，不想回去睡冷屋子。

“你說有喜歡的人，你喜歡誰？”唐姝咄咄逼人，“林宿，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喜歡誰。”

林宿很輕地皺了下眉，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他大概有了猜測，問：“你想說什麼？”

唐姝閉上眼，很深地吸了口氣，嗓音卻還是不自覺的發顫，“是……是方辭嗎？”

林宿沒說話，隻是點了下頭。

“你這個畜生！”唐姝控制不住地揚起手，重重甩了林宿一巴掌，“他是你弟弟！你弟弟！你們兩個一起長大的！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喜歡他！”

林宿擡起手揉了下嘴角，低聲道：“對不起。”

他又說：“但我喜歡他很久了。”

唐姝遍體生寒：“你……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需要你們同意。”林宿說，“我一開始說想離開家裡，就是因為我不想當他哥哥。”

唐姝驚懼不已，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幾乎是聲嘶力竭地道：“可他就是你弟弟！我要送他出國，或者你走，你們兩個馬上給我分開！我不同意！”

“那我就帶他一起走。”林宿神色如常，很鎮定地道，“我不會跟他分開的，如果你不喜歡，我們可以去你看不見的地方。”

房間裡驟然陷入沉默，隻剩下唐姝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她緊緊盯着林宿，嘴唇幾次張開又合上，林宿坦然和她對視，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半晌，唐姝頹然地跌坐在椅子裡。

她努力平複情緒，試圖找回理智，可腦子卻一片空白：“方辭願意嗎？林宿，他願意嗎？”

林宿這次沉默了很久。

他說：“你罵我吧，是我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