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小心翼翼地道:“聽說現在阿爾茲海默症開始年輕化了,我好像出現幻覺了。”
方天河:“……你沒聽錯,護士就是這麼跟我說的。”
确認自己沒病,唐姝心情更沉重了:“林宿不是天天跟他在一起麼,怎麼還會讓他去撿垃圾?你是不是弄錯了?”
“大夫說它被撿到的時候已經快斷氣了,連奶都喂不進去,這種情況肯定也叫不出聲,那方辭是怎麼找到它的?”
唐姝沉默。
小貓在她懷裡安靜地舔毛,烏溜溜地眼睛好奇地盯着兩人看。
唐姝摸摸它的腦袋,眼淚忽然掉下來:“我們去接方辭吧,他身體那麼差,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前幾天還住了院,再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那林宿呢。”方天河問,“他既然介意,你把方辭接回來,豈不是激化矛盾麼。”
唐姝想起林宿說方辭進了醫院的事,忍不住心驚肉跳。
她當時的注意力都放在方辭受傷和他的身世上了,可萬一方辭受傷和林宿有關呢?
雖然林宿在他們面前一直都很維護方辭,可他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兩人的身世麼。
兩個孩子的身世,他們兩個是苦主,林宿是更大的苦主,如果林宿真的想報複方辭,那也隻能說方辭是咎由自取,他們尚且沒法原諒方辭,何況是林宿呢。
“那也不能讓他繼續撿垃圾吧?”唐姝說,“李秋存都沒幫幫他,應該是指望不上了,要不把方辭送到我爸媽那邊,或者送他出國,總之不能再讓他留在外面了。”
方天河點點頭:“我也這麼想,我讓人去查查他在哪兒。”
助理根據方辭的銀行流水,很快發來一個地址,方天河載着唐姝驅車過去,停在一個有些破落的小區前。
“他就住這種地方?”唐姝又心疼又生氣,“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就這樣都不回家,他到底怎麼想的?”
方天河也緊皺着眉頭:“先去找他吧。”
小區的路不太好開,方天河找了個停車位,跟唐姝一起下了車,數着單元号找方辭住的地方。
走到小區中間的健身器材區,唐姝忽然拉了下方天河的胳膊:“你看。”
方天河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天色已經暗了,路燈亮着昏黃的光,煙花絢爛璀璨,噼啪的煙花聲裡夾雜着小孩子的笑鬧。
方辭站在漫步機上,胳膊搭着護欄,手上拿着兩根煙花棒,在空中漫不經心地劃着圈。周圍一圈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子,拿着跟他一樣的煙花又蹦又跳。
林宿拿着手機給他們拍照,拍完收起手機,把方辭脖子上有些滑落下去的圍巾重新圍好。
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方辭笑彎了眼,把手裡的煙花棒遞給林宿,然後從漫步機上下來,和那幾個小朋友低聲說着什麼。
牽挂一路的心落回肚子裡,唐姝無語片刻,又如釋重負地笑了,“他們兩個關系不是挺好的嘛,醫院的話也不能全信,肯定誇大其詞了。”
方天河也跟着笑:“可能吧,沒鬧翻就好。”
然後又闆起臉:“他們兩個倒是過得舒服,連個招呼也不給家裡打,眼裡還有沒有咱倆了。”
唐姝深以為然:“沒一個省心的,兩隻小白眼狼。”
“走吧,回家,就多餘操心他們兩個。”方天河道,“我倒要看看,他什麼時候能想起來家在哪兒。”
唐姝:“……”
可能想不起來了,萬一李秋存突然改變主意把方辭找回去,那就方辭徹底成别人家兒子了。
臨走之前,她又憂心忡忡地回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到林宿低下頭,在小朋友看不到的高度裡,很輕地親了下方辭的頭發。
她如遭雷擊,一時間愣在原地。
“怎麼了?”方天河問。
“沒、沒事。”唐姝下意識遮掩,她慌忙跟上去,拉着方天河匆匆離開,“路不太好走,絆了一下。”
方辭似有所感,朝這邊看過去,可路上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其他人。
他晃了晃煙花棒,大方地把剩下的煙花分給小朋友們,然後用他的兒童手表添加了一堆小蘿蔔頭好友,得意洋洋地把林宿拍的照片發了個好友圈。
出來的有些久,穿得再多,這會兒也都凍透了,林宿不顧方辭的抗議,把人帶上了樓。
風吹得方辭臉有些紅,他捧着林宿給他倒的熱水,站在陽台那一大片花前往樓下看。
地面的停車位基本都被各種私家車占滿,大多都是很平價的國産車,最貴的也沒有超過七位數。
方辭收回目光,湊到林宿身邊去親他的嘴角。
他問:“我第一次親你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林宿回憶了下,答:“在想你是不是瘋了,也不怕爸媽突然開門。”
方辭又問:“如果爸媽開門了呢,你怎麼辦?”
“你應該問爸媽會怎麼辦。”林宿說,“至于我,大概已經被趕出虞陽,甚至趕出國内了吧。”
“真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