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候了,林宿應該在家睡覺,方辭慢吞吞回了個才醒,摸索着開了燈。
驟然見到強光,他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适應後發現手機居然亮着,林宿給他回了電話。
方辭接起來:“還沒睡?”
“沒有。”林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語氣沉沉地,“你在哪兒?地址給我。”
方辭給他發了地址過去,林宿回了句馬上到,就匆匆挂了電話。
雖然林宿的語氣不太對,但方辭沒當回事,下床洗了把臉,然後點開手機,打算買點吃的。
淩晨兩點,營業的商家依舊不少,但方辭從上翻到下,也沒看到什麼想吃的。
他不死心地刷新,又從頭到尾地翻了一遍,依舊不知道吃什麼。
要不随便點吧,總不能一直餓着肚子。方辭這麼想着,手指在屏幕上随意滑了兩下,然後點進屏幕中間的店鋪。
——依舊不想吃。
算了,還沒到餓死的地步。方辭歎氣,爬上床打算繼續睡覺。
門被敲了兩下,方辭不得不又下床開門,林宿面色不善地站在門口,手上提着個食盒:“晚上吃了嗎,給你帶了夜宵。”
“正在看外賣。”方辭側身讓他進來,問,“你來的這麼快?”
“開車來的。”林宿把食盒打開,裡面的飯菜依次擺好,“趁熱吃。”
算下來已經一天沒吃東西,方辭卻沒覺得餓,問到飯菜的香味還有點反胃,他随意嘗了兩口,便吃不下去了。
他把筷子放下,打了個哈欠:“不困麼,睡覺吧。”
“你不是才醒?”
“才醒就不能睡了?”
林宿:“……”
他把筷子重新遞過去:“一天沒吃了,再吃一點吧。”
方辭不想吃,但看林宿一幅他不吃就拿着筷子不松手的架勢,他還是認命地接過來,囫囵往嘴裡又扒了幾口飯。
他咬着根青菜,忽然又擡頭:“你怎麼知道我一天沒吃了?”
“猜的。”
猜的還挺準,估計是家裡傭人說的。
方辭随口問:“回家了?”
“嗯,回去了一趟,保姆說你跟爸媽吵架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跟你說有什麼用,你夾在我們中間,搞不好裡外不是人。”
林宿沒再說話,靠在椅子上靜靜看着方辭吃飯。
有些藥會刺激神經,影響胃口,方辭每天吃藥比吃飯還多,挑挑揀揀又夾了根青菜,便徹底吃不下了。
林宿沒再強求,把碗筷收拾了。
他道:“沒課了,明天跟我回家?”
“又不是我家,我回去幹什麼。”方辭答,“别這麼天真了行嗎。”
林宿定定看着他,末了,很輕地歎了口氣,“你總是一意孤行,一點也不聽話。”
方辭被他這種語氣說的心煩。
他大概能理解上一世林宿為什麼總是很讨厭他了,也确實沒人會比林宿更恨他,恨他清白又無辜,赢得輕而易舉、毫不費力。
一如現在,他對林宿,好像也有了恨意,哪怕這都是他當初自己做出的選擇。
“聽誰的話?你的嗎?”
方辭笑吟吟地撐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想讓我聽話也行,跟我上床吧,我們談戀愛,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
“你本來就是提前出院。”林宿眉頭皺得很深,“别這麼作踐自己身體。”
依舊是意料之中的拒絕。
這人口口聲聲的喜歡,根本就是騙他的吧。方辭慢悠悠地想,總是能找到這麼多的理由拒絕他,也算是給他留了面子了。
他也沒有很想和林宿上床,但林宿很會演戲,說的話做的事都不可信,方辭隻能想到這個辦法來證明林宿沒有騙他,證明林宿在抛開那個畸形怪異的家庭關系後依舊願意和他有所牽系。
可林宿總是在拒絕,想盡辦法地拒絕,襯得他像一個精蟲上腦欲求不滿的小醜。
就挺沒意思的。
“所以你一不是我哥,二不是我男朋友,憑什麼要我聽話呢。”方辭散漫擡眼,望進林宿眼底深處,“憑你是受害者我是加害方,我要無條件向你贖罪嗎?”
橫亘在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被毫不留情地揭穿,林宿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我沒這麼想過。”
“如果你不怪我的話,那你不會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的對吧。”方辭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完全不給林宿反駁的餘地,“我已經把這些年的撫養費還回去了,如果你覺得兩清,那我不想再見到你還有你們方家的人,如果你覺得不夠,我可以繼續贖罪,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絕對不會說半句怨言。”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極端呢。”林宿無力地問,“明明沒嚴重到這個地步。”
“所以你不怪我嗎。”
“我本來就沒怪過你。”
方辭笑了下,沒什麼意思的那種笑,看不出任何情緒。
“感謝你的寬宏大量。”他說,“現在請你離開,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