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曾經的感情對現在的林宿來說已經幾近于無，林宿還是不願意把林芸放在對立面上。

方天河也知道林宿的想法，雖然怒其不争，但又覺得林宿本來也就是這樣的人，幹脆随他去了。

剛送走方天河，林芸又撞見了李秋存。

或者說李秋存就是在等她。

林芸一個頭兩個大：“你怎麼也在這兒？”

“當然是為了方辭的事。”李秋存淡聲道，“你不應該給我個解釋嗎？”

“我解釋什麼？我有什麼好解釋的？當初你不是一直勸我生下方辭的嗎？怎麼，現在方辭出事了你就反悔了？”

林芸冷笑，“可惜了，方天河能查到我，馬上就能查到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咱們兩個誰都跑不了。”

“确實，我作為他的親生父親，肯定也會被方天河遷怒。”李秋存平靜地道，“可你知道我是怎麼見到他的嗎。”

“行初和朋友出去玩，卻被人在酒裡加了東西。”李行初拿出手機，調出證據推到林芸跟前，“而在此之前，方辭找人查過喬嶺，再往前一點，他來見過你。”

林芸臉色驟變：“什麼意思，你懷疑是方辭做的？”

“我很難不懷疑。”李秋存也沉下臉，“我雖然顧念舊情，但我也要告訴你，如果行初出什麼事，你和方辭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滾！輪不到你來威脅我！”林芸順手拿起旁邊的杯子砸過去，“把你老婆兒子守好了，不然用不着方辭，我都跟你們同歸于盡！”

一片雞飛狗跳裡，方辭依舊無知無覺地在昏睡。

有了律師的介入，兩個孩子被調換的事到底還是要擺在明面上，在查清之前，方天河勒令林宿不許再接觸方辭和林芸。

林宿去找了方辭看過的心理醫生，把方辭當時說的瘋話反複看了幾遍，始終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如果他做的那個夢就是前世，兩人關系很僵，方辭把他帶回家他可以理解為方辭不計前嫌，可為什麼他會說爸媽對自己好就會不喜歡他？

——雖說現在看來爸媽對他确實有點意見。

很多問題，大概隻有等方辭醒才能知道答案了。

非計劃性拔管對方辭身體造成了很大的負擔，他昏迷了三天，第四天晚上才短暫的醒了一小會兒。

有了前車之鑒，這次約束帶沒再給方辭解開，方辭試着掙脫，可惜身上沒有半點力氣折騰了半天約束帶也紋絲不動。

最後他幹脆放棄了，看着天花闆發呆。

這裡和之前的環境不太一樣了，整間病房裡也隻有他這一張病床，看樣子是給他換了醫院。

所以爸媽現在應該知道了吧，林宿再怎麼瞞也瞞不住了。

既然知道，那還救他幹什麼？

方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吸頂燈始終亮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裡待了多少天，可這段時間裡他卻清楚的知道，沒人來看過他。

連護士都很少跟他說話，例行注射檢查之後就匆匆離開，一幅對他避之不及的樣子。

隻有一個人被關在機器聲一刻不停的房間裡，哪怕昏睡的時間不多，方辭感覺自己也快瘋了。

偶爾他會出現幻覺，看到前世林宿車禍之後，他也被關在這樣的房間裡，但是有很多人進進出出，給他做檢查做心理疏導，拿走所有他可能會用來傷害自己的東西。

那時候的他和現在一樣焦躁不安，吞藥割腕跳樓飙車各種方法他都試過，可總會有人發現然後把他救下來。

現在沒人看着他了，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最開始時方辭想，爸媽和林宿為什麼不來看他，哪怕隻是和他說說話呢，罵他也行，打他也可以，隻要林宿能來陪陪他就好。

可是一直沒有人來。

于是方辭想，爸媽應該是生氣了，但林宿說過喜歡他的，雖說自己隐瞞了他的身世，但之前他都來過，現在肯定也會來陪他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林宿依舊沒有來。

後來方辭心灰意冷，想或許是有事耽擱了，畢竟孩子被調換這種大事涉及到盛華繼承人的問題，一天兩天肯定解決不了，要多等一段時間。

但這點自欺欺人的念想也逐漸被消磨殆盡，方辭自暴自棄，開始配合治療，想着趕緊出去。

等他出去了就把男主光環搶回來，然後和所有看不慣他的人、和這個傻逼世界同歸于盡，他不好過，那大家都别活了。

懷揣着幹翻男主幹翻世界的偉大理想，方辭終于在車禍兩個月之後邁出了實現理想的第一步——拔掉身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引流管，離開ICU。

搬進普通病房，方辭總算不用沒日沒夜地躺在床上，雖說他的門口依舊有人守着不準探望，但拿來了這學期的課本給他打發時間。

方辭沒心思看，他隻想毀滅世界。

但在普通病房住了一天之後，他還是老老實實撿起了課本開始學習。

沒有娛樂設施、沒有複健活動、沒人看望、連個手機都沒有，腿上胳膊上還打着鋼闆和石膏，除了看書，方辭也沒有别的打發時間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