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尴尬,但方辭還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從頭到腳沖了一遍,畢竟林宿還等着。
熱氣氤氲,浴室裡很快浮出一層霧氣,方辭換上睡衣,擦着頭發出去,臉上半點尴尬都沒有 :“我洗好了。”
林宿看到他出來,目光一頓,匪夷所思地問:“你怎麼穿睡衣?”
方辭:“呃,不可以嗎?”
林宿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一點。他小心求證:“你是打算午睡?”
方辭臉一垮:“别告訴我你打算在天黑之前把我趕出去。”
他頂着塊毛巾往沙發上一癱,厚顔無恥地道:“我不管,我今晚就在這兒住。”
林宿扶額:“……随你。”
這就是他一時心軟的報應吧,是他活該。
他深吸了口氣,沒再跟方辭争辯,拿了換洗的衣服進浴室洗澡。
小出租屋裡沒有吹風機,毛巾隻能把頭發擦到不滴水的程度,潮濕的頭發貼在脖子上,癢癢的,有些不舒服,方辭幹脆把窗戶打開,吹着冷風用手機搜他的親爹。
他和李秋存隻見過幾次,畢竟行業不一樣,哪怕都在虞陽,也沒什麼接觸機會,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是李秋存的兒子,畢竟是互聯網大亨,随便一搜,關于他的詞條除了事業有成,就是夫妻恩愛。
恩愛個屁,這年頭網上還有什麼是能信的嗎?
搜了半天,也沒搜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方辭又找到私家偵探,委托他去查李行初。
剛付完定金,林宿就出來了,方辭立刻收起手機,擺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笑眯眯地喊了聲宿哥。
林宿看了眼大開的窗戶,沒忍住搓了搓胳膊:“你不冷嗎?”
注意力被打散,方辭才發覺自己手指已經冷得有些僵硬,還在恢複期的肋骨隐隐作痛,肩膀也一陣陣的疼。
但他還是嘴硬:“還行。”
林宿沉默一瞬,轉身從冰箱裡拿了塊姜出來,切成細絲扔進熱水壺裡,又丢了兩塊冰糖進去。
方辭眼巴巴地看着他動作,問:“你住這裡的時候都是自己做飯嗎?”
“嗯。”
煮了兩分鐘,等放涼了招呼方辭過來:“姜茶,驅寒的,别感冒了。”
方辭屁颠屁颠湊過去,毫無防備地悶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從口腔直沖天靈蓋,嗆的他直接噴了出來,好在及時扭頭,險而又險地沒有噴林宿一臉。
桌子上到處都是水漬,方辭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毛巾就擦:“我不是故意的!是它太辣了!”
林宿不忍直視地捂着臉:“方辭。”
“嗯?”
“那是我擦頭發的毛巾。”
方辭:“……”
他默默打開水龍頭,把毛巾沖了兩遍水,搓洗幾下擰幹,然後雙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遞給林宿:“對不起。”
林宿:“……”
惡有惡報,他心術不正,所以碰上方辭這麼個玩意兒是他活該,人生在世不可能一點報應都遇不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遇上了以後就不用下地獄了。
方辭眼睜睜看着他神色幾經變換,最後對着自己十分勉強地說:“沒事。”
方辭懷疑自己在他心裡已經被大卸八塊。
林宿又倒了一杯,方辭弱聲弱氣地問:“能不能不喝,我一般不感冒。”
“有備無患。”林宿說,“真感冒了我沒法和你爸媽交代。”
“不也是你爸媽?而且這麼點小事,他們不會計較的。”
林宿沒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晲了他一眼,方辭琢磨着,林宿這個陰陽怪氣的表情應該是在說“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又想害我”。
方辭理虧,以一種英勇就義的悲壯心态,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什麼破姜茶,這東西有用嗎?它要是有用那生啃兩個朝天椒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效果?
方辭偷偷呲牙咧嘴地吐舌頭,姜茶的味道太刺激,他從小到大就沒嘗到過這麼虧待味蕾的味道。
但林宿不緊不慢地喝着,什麼表情都沒有,好像味蕾失效了一樣。
方辭忽然又覺得,姜茶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至少他現在,就覺得心口有點熱。
林宿願意把他帶回來,是不是證明他沒有生自己的氣了呢。
他湊近了些,彎着眼睛朝林宿笑:“宿哥,你帶我回來,是可憐我嗎?”
林宿不鹹不淡地道:“麻煩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這間一團亂的屋子,咱們兩個到底是誰可憐。”
“不是可憐我,那是為什麼?”
林宿放下杯子,微微挑眉:“不知道呢,可能為了自讨苦吃吧。”
這話不輕不重,落在方辭心上,卻讓他聽出了些其它滋味。
他問:“隻有苦麼,就沒有别的?”
林宿笑:“至少目前沒有。”
方辭道:“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吃苦的。”
林宿語調懶散:“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