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重開了一把,直接選了雙人模式:“來嗎?”
林宿在手機上向兩位家長道了謝,然後目不斜視地從方辭旁邊路過:“不了,我回房間了。”
方辭也不意外,退了這局重新開了單人的。
他也不想跟林宿一起玩,但爸媽就在旁邊坐着,就算是演,他也得演出個兄友弟恭的樣子來給他們看,至于林宿不肯配合,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你們兩個生日快到了,有什麼想要的嗎?”方天河很是頭疼地問了一句,“我讓人去準備。”
方辭舉着手柄兩眼放光:“我要vantage!上學開,就不用司機接送了。”
“不行,換一個。”方天河道,“想買回來考了駕照在國内買。”
“不換,就要這個,阿斯頓馬丁多拉風啊。”方辭嘤嘤嘤,“在國内買也行,我寒假回來就去考駕照,到時候帶你們出門兜風。”
這回方天河同意了:“行,小宿呢,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林宿:“……沒有。”
唐姝:“那就我來安排吧。”
林宿應了聲好,轉身上樓回了房間。
唐姝欲言又止,看起來很想留林宿一起說說話,但到林宿走得看不到人影,她也沒發出聲音。
她輕聲歎息着:“這孩子怎麼就一直不愛說話呢,想跟他親近一下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方辭心無旁骛地繼續打遊戲,醫院那邊查出結果,證明抱錯孩子隻是一場烏龍并非林芸有意為之後他就改口了,也沒見唐姝有什麼意見,林宿改不改口就不關他的事了。
又玩了幾把,方辭打了個哈欠,起身上樓睡覺。
露台的燈還亮着,林宿坐在秋千上發呆,隔着落地窗,他的身影看不太真切。
方辭想不明白他不睡覺發什麼愣,人家幹什麼也跟他沒關系,但想起唐姝黯然神傷的樣子,他還是厚着臉皮過去打招呼:“哥哥怎麼還不睡?”
林宿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地繞過他往房間走。
方辭笑容滿面地給他讓路:“那哥哥晚安。”
林宿路過他身邊,忽然又停住,問了一句:“你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什麼怎麼樣?方辭心裡警鈴大作——不是吧?這小心眼沒完了嗎?就一個生日禮物也要挑刺嗎?
他皮笑肉不笑:“哥哥,一輛車而已,爸媽不會在乎這點小錢的。”
“……”林宿顯然有點無語,“算了,晚安。”
他回了房間,繼續發呆。
他問的不是那輛連名字都沒記住的車貴不貴,他其實是想問,方辭一直都是想要什麼就直接開口的嗎。
剛才方辭指名道姓說想要什麼的時候,林宿還以為他會挨罵,就像林芸曾經罵他,明知道家裡情況不好,為什麼還要這要那,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嗎。
他讨厭林芸這種施恩似的語氣,所以學會了隐藏情緒,不提要求,也就不會被拒絕。
但方辭和他不一樣,被拒絕了也不在意,可以撒嬌耍賴地講條件,換做是他,大概隻會被毫無用處的自尊心拖着不肯再開口。
林宿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不怕被拒絕的底氣,但他确實很羨慕。
羨慕方辭對什麼事都能很快接受,總是遊刃有餘地面對别人,坦蕩又通透。
也羨慕親生父母對方辭的疼愛,雖然他們對他也很好,但林宿感覺得到,這份好中其實是客氣居多、愧疚居多。
哪怕他們也在盡力彌補這些年缺失的親情,但他長大了,這種冷淡又不讨好的性格沒辦法改過來,面對父母的示好也沒辦法坦率回應,甚至到現在,他都沒有叫過一聲爸媽。
如果是在這個家裡長大,或許他也能像方辭一樣無所顧忌地說自己想要什麼,但他不是,所以他怕爸媽覺得他貪得無厭,覺得他玩物喪志不務正業。
但看到方辭無所顧忌地表露喜好,他的瞻前顧後又顯得很可笑。
算了,想這麼多幹什麼。
林宿給兼職的店長發了消息,說以後不去了,店長爽快結了工資,讓他有要兼職的同學多推薦一下。
生物鐘讓他照常在六點就醒了,不用去做兼職,空閑時間一下子變得很多,林宿很久沒有無所事事的時候了,以前不是兼職就是學習,這兩樣事占據了他大部分時間,現在不用學習也不用兼職,反而讓他無所适從。
他放空了半天,最後還是出了門。
回來的時候有些晚,唐姝和方天河已經到家了,在小書房批閱文件,方辭窩在沙發裡看電影,餐桌上擺着飯菜,看起來就在等他一個。
林宿有點不知所措:“抱歉,我回來晚了。”
唐姝笑着道,“兼職的地方太遠的話,以後讓小孫送你。”
林宿像是想說些什麼,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以後我會注意時間的。”
他不願意多說,唐姝幾番糾結,最後還是笑笑,“沒事,我跟你爸爸也經常不按時,跟羅姨她們說一聲就行,先吃飯吧。”
方辭挑了下眉,關掉電視去了餐桌。
這一家子真别扭,方辭想,三張嘴加起來都沒有他一個人說的多。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林宿突然進入一個陌生且從未接觸過的環境,身邊又沒有熟悉的人,所以難免心生警惕,需要一段時間來融入這裡。
至于爸媽,兩個被人吹捧慣了的上位者,能拉得下臉面關心和他們沒什麼感情的林宿已經很難得了,偏偏警戒狀态的林宿沒能及時回應,以至于他們兩個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這種不冷不熱的相處模式需要有人主動打破僵局,偏偏三個人都端着,一個個都客氣的過分,隻能說真不愧是一家人。
第二天他難得起了個大早,和林宿在客廳裡碰了個正着,他拿着三明治啃了兩口,問:“哥哥要出門嗎?正好我也想出門逛逛,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