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很輕地皺了下眉：“這麼冰，你不怕鬧肚子？”

方辭一臉的匪夷所思：“我是什麼瓷娃娃嗎，這麼嬌貴？”

林宿不想跟他争論這個沒有意義地問題，又把刨冰推給他：“不怕就快點吃，吃完回家。”

方辭把勺子放下，很掃興地道：“那不吃了，省得你和爸媽告狀，走了回家。”

兩人相繼起身，林芸有些慌張地擡手：“等等……”

林宿停下，坐在裡面的方辭也隻能停下：“怎麼了阿姨？”

林芸嗓音發幹，眼睛緊緊盯着林宿：“我……我叫林芸，你下次來可以直接找我。”

方辭拿出手機改了個備注，又用肩膀輕輕撞了下林宿：“阿姨和你是本家呢。”

林宿眨了下眼，他看了眼林芸，又收回目光，很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好巧。”

方辭咋舌，看這樣子，林宿是不記得那個把他扔在孤兒院的人叫什麼了。

也是，十三年都沒提過的人，小時候記得再深，現在也該忘了。

林芸也讪讪地：“确實……确實巧。”

林宿：“走了。”

方辭立馬跟上，“來了。”

然後又轉頭，笑眼彎彎地朝林芸擺手：“阿姨再見。”

林芸白着一張臉，眼睜睜看着兩個孩子走出視線，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甜品店安靜下來，店員避着店主小心翼翼地摸魚，見最後兩位客人走了，立馬裝出很認真工作的樣子，上前來收桌子上的碗碟。

林芸蓦地回神，按住她的手拿走了那把勺子。

方辭坐進車裡，正好看見這一幕，他降下車窗，悠然地看熱鬧。

“好玩嗎。”林宿問他。

方辭語氣散漫，“你指什麼？”

“我隻說過一次她叫什麼，”林宿說，“這麼久的事，你居然還記得。”

方辭一臉謙虛：“小意思啦，其實上輩子的事我都記得。”

林宿無奈：“……方辭。”

诶，這什麼世道，說真話總是沒人信，方辭很有種舉世皆醉我獨醒的孤獨：“你不信算了。”

這種事林宿顯然沒法信。

司機在前面開車，林宿也不好多說，說多了傳到爸媽耳朵裡就容易變味兒。

一路沉默到了回家，司機去停車，兩人并肩往家裡走，林宿忽然道：“我不會認她的。”

方辭：“嗯？”

“以前有很多人都想領養我，我都沒同意，我等了她半年，可她一直沒來接我。”林宿說，“所以爸媽把我帶走的時候，在我心裡她就已經和我沒關系了。”

方辭笑了一聲，“也許你再等等，她就來接你了呢。”

林宿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很輕：“做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方辭點頭：“也對。”

畢竟接走了過的也不是什麼好日子，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時候好像漏了他家那一面似的。

這輩子他比林芸早到了半個月，而林宿的人生也再一次因為他而天翻地覆，這輩子的生活或許算不上太好，但絕對沒有上輩子糟糕。

至于日後變成主角的林宿會有怎樣的生活，跟他沒關系。

“你想讓我走，沒必要用這種方式。”林宿說，“很惡心。”

方辭反思，他到底什麼時候說想讓林宿走了，林宿怎麼一直讓他背黑鍋。

反思的結論是，林宿是個心思深沉、猜忌多疑的主角，和他這個惡毒炮灰氣場不合，所以總是曲解他的意思。

好難伺候的主角。

方辭涼涼扯了下嘴角，從口袋裡拿出從垃圾桶裡撿來的那幾根頭發：“看到了嗎，明天我就送去做DNA。”

頭發已經纏成一團，但毛囊還在，林宿垂眸看了一會兒，伸手去拿，卻被方辭輕飄飄地躲開。

“不過阿宿，有件事你其實猜錯了。”方辭慢條斯理道，“她可不是你親媽。”

你親媽就在門口等咱倆進門呢。

唐姝拿着相機對着門口花壇的月季拍個不停，見兩人回來，立馬招手叫他們過去：“來，媽媽給你們兩個拍照，看這花開的多好看。”

方辭轉身就跑：“我餓了我去吃飯。”

沒跑出去，就被林宿揪着衣領拎回來，按照唐姝的指示放好位置，方辭屈服于哥哥和媽媽的淫威，微笑着把食指和拇指疊在一起，朝鏡頭比了個心。

唐姝很滿意他的上道，朝林宿道：“小宿你也比心，靠近點，胳膊搭小辭肩膀上，诶對，就這樣。”

林宿癱着一張臉不是很想配合，方辭就就拉着他的手強行給他擺pose，在這種母慈子孝的時候，這心不想比也得比。

林宿：“……”

他别扭了一天，罪魁禍首倒是毫無心理負擔，還能拉着他在唐姝面前表演兄友弟恭。

簡直不可理喻。

林宿拇指緩緩上滑，食指收向掌心，在相機定格的一瞬間，比心變成了豎起的大拇指。

方辭也豎起大拇指：“你真棒。”

林宿微笑颔首，在唐姝面前和他表演手足情深：“謝謝誇獎，你更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