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瑤彎腰從書包裡掏了掏,捧出三個小禮盒來送給他們。
方方正正的禮物盒,上面綁着紅綠色絲帶。
宋晚晚捧着忍不住笑,把自己買的蘋果拎了出來分掉,“這是平安果,大家聖誕節快樂。”
幾個人笑作一團,窗外細雪飄落,又一年快要到尾聲。
臨近下課吃飯,教室裡傳來一陣又一陣騷動。
劉澤然經過時不經意地朝裡面瞥了一眼,她桌上還擺了最後一個平安果。
果然是準備給自己的吧?
“居然還有人帶拍立得來了。”
他腳步停了,轉身,“拍立得?”
陸林橋點頭。
他硬是扭頭逆着人流又朝班級走,陸林橋莫名其妙地跟上去,“你要幹什麼?你别告訴我,你…… ”
劉澤然站定,他緩緩應了,一張臉依舊散漠,“對,等會人走空了,幫我拍張照吧。”
“你别告訴我你要和宋…… ”
“不是。”
“那是什麼?”
“隻是……和一個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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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檸是吃晚飯的時候帶來的聖誕禮物,她們一起坐在食堂裡,“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圍巾,手套,帽子。冬天多冷啊,而且這是閨蜜款诶。”
特别漂亮的,仿佛還有細細碎碎的銀絲穿插其中,如同珍貴的回憶般閃閃發光。
五個平安果還剩最後一個。
回到教室時,班上的公子哥說是斥巨資給每人都準備了一個聖誕禮物。
宋晚晚拆開看了,是一個銀色的雪花吊墜,她收好放回書包裡。
教室裡開了空調,四周都是淺淺白霧,變成朦朦胧胧的一個世界。
許是因為節日氣氛,晚自習快得很。
宋晚晚剛收好書包,就聽到身側窗戶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她渾身一頓,湊得更近了些,捏着袖子擦開那些水霧。
頭發更長了些,鋪在額前。
溫柔的,揮着手的。
陳兆正彎着腰,在輕輕對着她笑。
隔着透明窗戶,眉眼都清晰可見。
宋晚晚神色一怔,随後忍不住笑了,手忙腳亂地拎起那個蘋果懸在空中,右手指着它,笑眯眯地做了個口型。
——平安果。
今晚陳兆硬是要送她回去。
兩人第一次撐在同一把傘下這麼久,頗為尴尬。
“吓我一跳。”宋晚晚雙手捏着書包帶子,“都在一個班,一開始我還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走動間,校服外套晃動着撞在一起,碰出冬雪落下般清冽的聲響。
陳兆微微把傘更傾斜了些,嘴角輕輕抿着,“直接來找你的話,我怕你尴尬。”
宋晚晚緩慢地低下了頭,踩着那層薄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旁人複而問道。
“那晚,其實你是不是沒帶傘?”
她一愣。
“為什麼?”
隻有三個字的問句。
卻又好像隐藏了太多的含義。
比如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傘?又為什麼要和他站在一起?
她想裝作聽不懂般糊弄過去,可事已至此。腦海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哄騙着去說真心話。
宋晚晚,去當一個誠實的人吧。
她已經聽見自己在說,“因為,我看到你隻帶了一把傘,把傘給我的話,你就會淋濕。”
隻是這樣一個很簡單的,無法兩全的原因。
陳兆已經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了,斟酌着想要開口,斟酌着又保持沉默。
風雪無聲。
他說得很慢很緩,就像想把這些話全都塞進她的心裡,“其實不需要為我考慮那麼多,我想要的,隻要你安全到家就好。”
在這經年累月的壞天氣裡,陳兆自認為已經淋得足夠濕,足夠冷。握緊手中這把傘,唯一想做的,也不過是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家。
讓路有個盡頭。
陳兆撐着傘送她到家門口時,半個肩頭都落滿了雪,倒也有幾分像聖誕老人。
他先确定對方走入屋檐下,才從口袋裡掏出自己準備了很久的聖誕禮物,“聖誕節快樂。”
一個方方正正的禮物盒。
雪紡絲帶上懸挂着雪花吊墜。
宋晚晚擡起臉,撞進對方眼裡,在這個夜晚流轉着的琥珀光澤。
輕柔聲音響在耳側。
她捏着盒子的指尖微微顫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太貴重了。”
陳兆一愣,看着包裝盒才反應過來上面印着金店的标志,他趕緊道,“哎呀,我本來都想買六十六克的,但是太貴了,我隻買得起這個。”
在這樣一個夜晚,卻比冬雪更加溫柔的雙眼。
陳兆認真注視着她,眉眼都挂上流淌的光,把自己卑劣的一顆真心捧在身前,“就是個黃金做的雪花項鍊,很吉利的數字,有六克重,我拿去廟裡拜了拜。”
“可以拿它幹任何想幹的事情,賣了換錢都沒關系。”
“我的心意沒有金子那樣珍貴。”他深深吸氣,“但你是我很珍貴的……朋友。”
宋晚晚聽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打趣道,“比黃金都珍貴嗎?”
“嗯。”
有雪落下。
陳兆依舊看着她,很坦然地笑,“比黃金都珍貴。”
牆角隐約有人影。
是和記憶中最深的那次見面,一模一樣的情形。
然而,宋晚晚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蹲下身,蹲在雪地裡,眼角不斷有淚滲出。
當然,從來都不是為陳兆的話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