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演講比賽過後,她兩已經快幾個月沒和宋晚晚碰上了,或許也可以說,隻是沒有起正面沖突而已。
她發現許清柔停留在對方身上的目光遠比自己意料之中還要多,食堂,走廊,哪怕隻是排名表上印上去的名字,都能輕而易舉激起大小姐脾氣。
更糟糕的是,周舒姚知道自己作為朋友明明該站在許清柔身邊,可每一次看見宋晚晚,她想做的卻隻是用力拉住身旁人。
此時此刻也如此,她疲憊地斂了神色,“别總是這麼說她了。”
周舒姚說完猛然感到些不妙,她迅速挽上許清柔的手,果然,對方狠狠甩開了。
午間,大多數人都在教室裡準備午睡,周遭冷冷清清。
她還想說點什麼,許清柔已經是通紅的一雙眼,“你什麼意思啊?你是我的朋友!你明明是我的朋友,你為什麼要向着别人啊?”
周舒姚心中一澀,她漂亮的臉皺成一團,安慰道,“我沒那個意思,我隻是……柔柔,你哥哥要是知道你做的事情得多生氣,對吧?”
“我隻是擔心你被顧媛玉蒙騙,就像初中那會一樣……”
“你别跟我提顧媛玉了!”
周舒姚一愣。
“她前不久給我打電話了,跟我說了很久宋晚晚,我罵了她一頓。”
她松了一口氣,嘴角揚起的笑隻不過淺淺一個弧度,許清柔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她渾身一僵。
“我跟她說,我讨厭誰,喜歡誰,從來都不需要理由,從來都不該被人指使。”
許清柔冷着臉盯着她,越來越咬牙切齒,“顧媛玉罵我是個蠢貨,我下一秒就砸到她媽媽辦公室裡去了,我告訴你,我對宋晚晚做的根本算不上什麼。”
周舒姚心一梗,這麼幾年來,夾在自我愧疚和友情本該有的包容裡,她隻覺得渾身陷入沼澤地裡。越努力掙紮,陷的越深。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擺脫身上的枷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助宋晚晚,從前沒膽子做的事,那現在呢?
正午陽光轟轟烈烈地灑下來,這應該是燦爛明媚的青春,這本該。
周舒姚緩緩閉眼,她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聲,隻覺得如墜冰窖。
無由來的惡意,混沌邊緣的立場,她已經知道一切都是錯的了,可她是依附在許清柔身上的那根蔓,父母總耳提面命說要和她當好朋友,要抓住兒時那點友誼發展,以後少不了好處。
可是。
“算了,姚姚,我知道你就是太善良,在我家裡,我看不慣的傭人都不用我說,下一秒就被别人開了。”
許清柔主動挽上她的手,這已經是難得的遷就了,“我想去買汽水,一起呗。”
周舒姚看向她,漂亮的瞳孔在光線下細細顫動着,她緩緩笑了,“好。”
她知道自己的臉上是一片溫柔,盡管指尖早已發麻,像充滿氣的劣質氣球。
這麼多年,卡在爆炸邊緣,日夜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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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消息一出,各班都興緻高漲,然而,總有人是讨厭的。
這種活動把固定的見面都打亂成一盤散沙,再相見就純靠運氣,有什麼好的。
當然,劉澤然覺得這應該是幾年前他的想法,絕非現在的。此時他隻是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表,掀起眼問,“什麼意思?”
姜澤一愣,“就是你要不要報名的意思,你不是體育很好嗎?”
“他不報。”
還沒等到他說什麼,周揚半個身子擠過來隔開了兩人距離,拿起表格笑着揮揮,“我報我報,我幫你去交。”
他匆匆看了眼空缺位,把自己名字全填上了,“我都報好了哈,你放心吧姜澤。”
然而這樣一份名單,卻讓人頭疼不已。
“周揚,你确定你在報了一千米,五十米,一百米之後,還要再報一個鉛球?”
江珉是體育部的總負責人,主要任務就是把自己年級的報名表都收起來,此時他舉着表,無語至極,“而且你是一班的嗎?你這是偷偷過去玩,把自己名字填上了吧?”
對方正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翻來翻去,“周善宇是誰啊?報了個一千。”
“誰?”聽到這個名字,他渾身就像豎起了尖刺,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奪過總表一行一行地看。
“喏,就這。”周揚撐着腦袋,把自己那張團成團扔進了課桌邊挂着的垃圾袋裡,“害,沒意思,那我全都不報了。”
“等等!我偶爾也可以通融一下的。”江珉握着表僵硬地轉過身,一字一句真切地問,“你想不想跑個一千?”
周揚想了又想,“才一千啊。”
他笑了笑,校服外套被甩到肩上,潇灑離去,“要是三千我就報了。”
很難得的,運動會對他來說算不上一個美好回憶。
周揚還記得自己初中那會,現在想想卻總覺得晝夜思考也沒用,不管他有沒有這個想法,不管最終是不是他所為,宋晚晚都站在那條跑道上,孤零零地準備着自己的一千五比賽。
劉澤然躺在醫院裡,陳兆剛剛骨折沒多久。每天放學他跑着去醫院,同一層兩個病房來回走,坐在大廳椅子上吃着自動販賣機裡的八寶粥罐頭。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這麼有錢,為什麼會過成這樣,所以找了個罪魁禍首。
不過,這也隻是個淺表理由罷了。
周揚知道,他是無法接受所有發生的一切,在提及時都隻能歸結為命運。
明明他們前不久還為劉澤然慶祝過被選進省隊,明明他和爸爸前不久才和陳兆一家一起吃飯,說有這樣一個物理好的新哥哥,以後成績肯定能突飛猛進。他還興高采烈地說,我有個好兄弟足球踢的可好了,到時候介紹你們一起認識。
陳兆笑了,說他知道劉澤然,他們曾經在同一個足球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