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東宮門口,被寒光湛湛的鐵甲攔住。
“十四殿下請止步。”
望着那鋒利的槍刃,沈元聿心突地一跳。
神策營是他皇兄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利刃,其中的主要力量還都是他皇兄從西疆戰場上帶回來的,平日裡從不作他用。
可現在,卻突然出現在東宮。
這是發生什麼了?
“十四殿下,您怎麼突然來了?”惜月出現,并立馬将沈元聿迎進來。
沈元聿将目光收回,順帶也将心頭疑惑壓下,問:“我皇兄呢?”
惜月道:“殿下正在書房面見南國外使,一時間還結束不了,十四殿下您可以先回去,若有什麼急事可以讓奴婢代為轉告。”
沈元聿長長哦了聲,轉頭又說:“我沒什麼特别急的事,對了,我聽說皇兄院子裡有株從暮雲山移植過來的風雨蘭,不懼嚴寒,不畏酷暑,那我幹脆一邊去看看那風雨蘭,幹脆一邊,一邊順便在等我皇兄。”
說完,就不由分說往東宮裡走。
惜月愣了一瞬,立即緊跟上去,“那奴婢帶十四殿下去吧。”
沈元聿卻又轉頭:“你先幹你的事去吧,東宮的花園本殿下熟得很。”
惜月似乎有些為難,沈元聿不耐地皺眉:“怎麼?本殿下連自己安安靜靜地逛一逛皇兄花園的資格都沒有?”
惜月沒辦法,隻好退下。
但走時,沈元聿注意到對方的眼神似無意滑過他身後。
剛走到花園,就暗香撲來,他們一走近,就看見那白色蘭花就那麼亭亭立在皚皚白雪之上。
沈元聿轉頭對身後大小何公公交代,有些疲倦地伸了伸懶腰:“你們倆去,給我弄個火盆和瓜果點心來,我要邊賞花邊休息。”
大小何公公猶豫了下,趕緊跑去讓東宮裡的人準備火盆點心,急匆匆趕回來時,卻又被小成子遠遠攔住,小聲道:“殿下這幾天沒怎麼睡,剛剛睡下了,你們倆就不要進去,怕吵醒殿下。”
随後接過火盆和點心,走進亭子裡。
大小何公公兄弟倆隻能遠遠看到亭子裡的睡椅上躺着個人,一動不動,好像是睡着了。
他們倆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啪——”
沈元聿站起身,一邊輕輕拍去掌上的雪,一邊心中
然而,在他尋得一扇未鎖死的窗,輕輕打開,翻身入殿時,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覆雪灌木叢輕輕松動了下。
成功翻入寝殿的第一刻,沈元聿就稍稍愣了下,原因無他,殿中實在太過昏暗漆黑,如若不是看到多寶架上的眼熟的浮雕銅鞘匕首,他都以為是自己找錯地方了。
鼻子又動了動,沈元聿隐約從他皇兄最習慣用的琥珀檀木熏香中,還聞到了一種陌生的甜膩奇異香氣殘留。
可還不等他仔細辨别其中異處,就突然聽到寝殿内輕輕響起一聲響動。
沈元聿立馬警覺,循聲看去,第一時間就敏銳注意到了屏風後的床榻。
他立馬如夜裡草叢中的狼一般緩慢移動着身形,一邊盯着那朦胧放屏風後,一邊用手指推出鞘,一線刺目冷光從指尖綻出。
在沈元聿心中,他的皇兄是天下除他父皇之外最厲害的人,從來克己端方,為國為民,但他沒想到,他的皇兄現在竟為了一個坤澤如此,這讓他接受不了。
他不認為是他皇兄的錯,肯定是那個美人迷惑了他皇兄。
畢竟上次他就親眼見過對方當着自己的面勾引他皇兄。
他這次偷偷潛入他皇兄的寝宮,當然不是想直接殺了對方,畢竟他可沒那麼蠢。
他隻想恐吓一下對方,讓對方收斂了自己那些狐媚招數,從此以後,在東宮夾緊尾巴,謹小做人。
如若對方不從,他也不介意讓對方吃點苦頭。
而繞進屏風後,沈元聿終于得以窺見榻上人的全貌。
但他很快就愣了一下。
偌大的床榻之上,那人隻占據小小的一角,蜷縮成小小一團的身體頂起一小塊凸起弧度,線條安靜柔和,如果不是沈元聿的眼神足夠好,注意到随着清淺的呼吸微微起伏,可能都以為那被褥下隻是塞了個枕頭。
那人像剛出生的小狐狸一樣,整張臉盡數縮進明黃色的被褥下,唯有一頭折射着幽黑微光的烏黑長發從被褥中如月下流水靜靜淌出,并垂下床榻。
“嗚……”
床上突然的一聲輕咛拉回了沈元聿的注意力,他剛想走近叫醒對方,可才靠近床邊,卻見似是睡着有些熱,一邊如幼獸般輕輕呢喃了聲,一邊一隻足從褥子裡伸了出來,正好就那麼輕輕踹在了沈元聿的大腿上。
沈元聿立刻呆住了。
因為他眼前這隻足,委實白得有些過分。
即便寝殿内昏暗得寸步難行,可它在黑暗裡也白得晃人眼,宛如一塊能發光的螢石,尤其是那嵌在最外圈的腳趾,更是小巧精緻得有些過分,精緻到連天下最好的工匠都雕不出的程度,讓人隻想要捧在掌中小心呵護。
沈元聿莫名覺得口幹舌燥,不自覺咽了咽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