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剛偷聽到了青令對沈元聿的解釋,可李沐風毫不留情地冷笑打斷:“青令,你知道皇宮外面是什麼樣子嗎?你在冷宮,尚且有一口飯吃,可你若出宮,便不再是皇子,你要自己自力更生,那我問你,你出宮後靠什麼養活自己?”
李沐風說這一切确實是青令确實從未考慮過,低頭說:“我、我會洗衣服,我也會砍柴,我能吃苦,我什麼肯學……”
李沐風剛要再嘲諷,卻聽到青令像是有了什麼精神信仰般,鼓起些勇氣抗辯說出一句讓他瞬間怔愣的話:
“可太子殿下他…也鼓勵我離宮!”
–
“皇兄!”
一見到來人,一直守在東宮門口的沈長冀就迫不及待喊出了聲,問:“皇兄,我有事想問你,就是……”
“進書房去說。”
似剛從什麼泥濘之地回來,滿身仆仆風塵的沈長冀拍了拍袖口,眉眼從容平淡丢下這麼一句,旋即大步邁進書房。
“啊…好。”
沈元聿立即跟了上去,一邊走入殿内,他便一邊低頭道:“皇兄,我聽人說,你要放青……”
話還未說完,突然被殿中飛出的一抹飛掠而過的青翠飛影打斷,沈元聿差點給差點跌倒。
而等他扶穩身體,卻發現一隻青翠的雀鳥正親昵站到沈長冀的肩頭。
沈元聿霎時間瞪大了眼:“皇兄,這難道是……”
貌似是被沈元聿的聲音吓到,天乾肩上的青羽雀鳥便“咻地——”從肩膀上飛到他胸前,怯弱躲着,但又被沈長冀用鳥食哄到掌心,在男人掌心一下下地啄弄。
“是。”
沈長冀坐下,甚至還在沈長冀擡手摸他背上羽毛時,乖順地低下了頭,甚至唱出了婉轉的歌聲,“是那隻抓傷了你臉的仙鹟。”
一旁的沈元聿簡直難以置信自己看到的。
看着雀鳥在沈長冀掌中這麼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簡直與先前将自己抓傷臉的剛烈模樣大相徑庭。
沈元聿瞠目結舌問:“皇兄你這是怎麼把這雀鳥馴服的?明明這鳥之前那麼剛烈,可現在我看它好像連腳鍊和鳥籠都沒有,那它怎麼沒逃走……”
沈長冀卻沒馬上回答,而是一邊拿着鳥食投喂雀鳥,一邊問:“你剛剛想問我什麼?”
沈元聿想起自己的正事,立馬問:“皇兄,我聽說極打算放青…”在吐出那名字一半時及時刹停,并改口,“九、九哥,是我九哥,皇兄你真的同意要放他離開皇宮?”
後宮瑣事大多交由皇後處理,按理講,青令雖未上皇家玉碟,可還是擔着帝九子的一個排名,要想離開皇宮,得皇後開口。
可北帝現今朝政放任,沈長冀與禹王共同代為監國,沈長冀其實無異于半個皇帝,他若執意要放青令走,也并非不行。
但說實話,之前沈長冀百般偏袒青令的種種,讓沈元聿有些不敢相信他皇兄真的同意放青令離宮。
可沈長冀卻眉都沒擡:“你不是一直不喜歡他,處處針對他,怎麼,他現在要走了,你倒還舍不得他走了?”
沈元聿則被踩了毛一樣,嘴硬道:“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舍不得那個家夥離開,我隻是……”
頓了頓,沈元聿抓了抓頭發,似乎也有點沒想到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對青令如此上心,“那個家夥不是剛沒了嬷嬷嘛,再加上他以前一直在冷宮裡,根本沒出過宮,這一出去,怕不是有危險,皇兄,你說,我怎麼辦,他就會想留下,不出宮了……”
“你剛剛不是問我是怎麼留住這隻雀鳥的嗎?”
沈長冀突然開口,沈元聿沒料到沈長冀怎麼突然又說起這個,但還是問:“是怎麼留住的?”
“開窗。”
沈長冀給出命令,沈元聿老老實實照做地推開一扇窗,殿外冰冷刺骨的風吹進來,沈元聿被吹得一個激靈。
寒風也吹到書桌前可沈長冀懷裡的雀鳥卻像絲毫不受影響,反倒歪着腦袋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似乎有些向往奢華宮殿外寬闊無垠的天空。
而沈長冀則摸了摸雀鳥的頭,“走吧。”
沈元聿瞪大眼:“皇兄,你這是……”
雀鳥似乎聽懂了沈長冀的話,在沈長冀的手臂上一蹦三回頭,而沈長冀自始至終面色不變,仿佛真的決心放雀鳥自由。
最終,雀鳥張開自己青翠漂亮的翅羽,振翅一飛,朝大開的窗子飛去。
仿佛,隻要再過下一瞬,它就能徹底獲得自由。
而就在自由近在雀鳥咫尺之地的下一秒,忽然刺耳突然的“喵——!”的一聲,青翠雀鳥猛地被不知何時從埋伏在窗外的一隻黑貓飛躍撲殺!
雀鳥被吓得魂飛魄散,凄厲恐懼地鳴叫,叫聲讓人心顫,好幾片漂亮的羽毛被可憐抓落飛揚。
而就在雀鳥的頸脖即将被黑貓尖銳牙齒刺穿的時刻,窮兇極惡的黑貓卻被一隻大手抓離狠狠丢開,而驚魂未定的雀鳥則“咻——”地飛進男人懷中,無論男人再如何安撫,也再也不肯從他懷中出來。
沈元聿早已被方才一幕驚呆在原地,可馬上,他就又瞪大眼。
——因為他看到了,在沈長冀一邊用手掌護着心窩處仍舊驚恐萬分,瑟瑟發抖的雀鳥的同時,高大而溫柔體貼的男人背在身後的手,卻抓起了一捧可口的貓食,朝剛剛被摔疼得龇牙咧嘴的黑貓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