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等一會兒，他還能說出來嗎？

前半部分劇情的主旋律愛情越發濃烈，直到即便在女主六個月的悉心陪伴照料下，二人彼此之間互換心意後，男主卻找來了遺囑律師時。

宋北洛眼睫微顫着，抿了抿嘴唇。

唐今玥感覺到，宋北洛在輕掐她手指骨節的動作頓住。

一道先前隐藏得很好的窺視目光，突然在昏暗裡暴露無遺。

她知道他想問點什麼。

但是被不确定答案的恐懼制止住。

劇情還在緩緩推進着。

彼時已經不再是開頭爆米花愛情片的庸俗，從男主即将結束與女主旅行的那天，男主決定按照原計劃，前往瑞士安樂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變味。

這部電影的主旋律将不再隻是愛情。

“如果是你，你也會做出跟他同樣的選擇嗎？”

男聲低沉卻輕柔，滿懷試探。

唐今玥一直沒有回答宋北洛的問題，直到那句經典台詞出現

——“我知道現在這樣的生活可能也會很美好，但這不是我的人生……”

“你很好，真的很好。”抱住宋北洛腰的手緊了緊，她輕聲回答：“但你救不了一隻覺得飛行毫無意義，任由自己堕崖的小鳥。”

“隻有當它找回飛行的意義，它才能從崖底一躍而上，繼續啟航……”

有一件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告訴宋北洛。

其實她根本沒想過複仇成功之後，她的生活要怎麼繼續下去。

她甚至再沒有繼續的動力。

可她遇到了宋北洛。

一次又一次地，遇到了宋北洛。

她想試試。

試試找到能支撐她走過這輩子的事。

不想把人生錨點放在他身上，是因為不想讓他有這麼大的壓力，承擔自己人生的同時，還得對她的人生負責。

每個人都該為自己而活。

宋北洛沒有回應她的回答。

但耳邊傳來的厚重呼吸聲足夠證明，他在思考她的話。

隻是比起宋北洛的冷靜自持，女主的情緒顯得更加激動。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見證愛人的離開，尤其是親眼見證生離死别。

所以女主選擇了逃避男主希望她去瑞士的邀請，雖然到最後，女主還是鼓起勇氣去了瑞士，見證男主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秒。

“我還以為會是個he，結果……”

宋北洛沒有把話說完整，嘴角不知覺勾了勾，話裡的每一個字已經足夠苦澀，足夠到她能聽出來。

畫面一轉，女主獨自一人坐在巴黎的咖啡廳外，一字一句讀着男主留給她的最後一封信。站起時，女主穿着男主送她的黃黑條紋襪，自信步入名牌香水店。

再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個袋子。

女主買下了男主信裡說适合她的那瓶香水。

屏幕緩緩暗下，唐今玥接過宋北洛的話，“結局是be，怨我嗎？”

話鋒一轉，她擡頭看向眼眶微紅的他，“可be就一定是bad ending嗎？說不定是best ending呢？”

“我以為，你這次的選擇和五年前一樣，是因為……”宋北洛頓了頓，放輕聲音，“我還是愛你愛得不足夠，讓你改變決定……”

最後幾個字輕且緩，充滿如同人生般的不确定性。

“你們還是太高估愛的力量了。”她無奈笑笑，“愛不應該成為一道枷鎖，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你。”

看着宋北洛眼眶越發紅，她心虛補充了句：“況且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隻是她說不好自己的歸期。

天知道她這隻小鳥，什麼時候才能找回飛行的意義。

她已經當了宋北洛五年的心結。

做人不能這麼自私，還要在她歸期未定的時候，讓宋北洛繼續苦守她這個寒窯，他該有自己奮力追尋的目标。

可宋北洛對她真是過于熟悉，熟悉得仿佛他是她的另一個腦子。

她的所思所想，他了如指掌。

“你說你會回來，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來，對吧？”

宋北洛步步緊逼，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你走了，顧衡還在醫院，你讓邵倩怎麼辦？大黃和大郎呢？你讓它們怎麼辦？”

唐今玥一個個問題應對自如。

“顧衡下周就出院了，而且他現在也能辦公；大黃在你這兒挺好的，你這五年也沒虧待過它那張嘴；至于大郎，你要是覺得它煩人，我可以托人把它送回五央觀。”

見她已經安排妥當，宋北洛忍不住給她打感情牌，“唐今玥，我隻是個普通人，這五年我無時無刻不幻想着，如果你回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過普通人的生活。”

“好不容易要實現了，你現在告訴我你要離開，還試圖讓我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你讓我怎麼平靜接受？我是個人，不是機器！”

尤其是宋北洛的最後一問，簡直誅心。

“你讓我，怎麼辦……”

見她一怔，宋北洛握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臉上貼。

像是饑渴許久的探險旅人，而她的手就是人生沙漠裡唯一的綠洲，讓他忍不住從中汲取生命力。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可因為宋北洛的舉動，通紅的眼眶再也關不住每一滴淚水，任它流淌而出，最先感受到苦澀的，是心底。

因為面前人眼神裡寫滿了“留下”。

“可是，宋北洛，我得先是我自己，再是愛你的我。”

她拿出前所未有的認真，看着他的雙眼，語氣裡盡是哭音，“如果我不追尋内心的聲音找回自己，我沒有自信自己還能愛你多久，你懂嗎？”

他們在她離開的這五年裡，變化很大，越來越好。

宋北洛甚至是他們裡，變化最大的那一個。

她還是五年前的唐今玥，可宋北洛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宋北洛了。

隻要找到存在自己的意義，她才能找回往昔的自信，她才能繼續和宋北洛并肩而行。

唐今玥手掌壓在宋北洛的手背上，故作輕松道：“人生那麼長，你又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但被你改變的那部分我，受你影響的那部分我，會代替你一直陪着我。”

放緩語速，一字一句道：“這怎麼不算你的一部分與我同行呢？”

宋北洛緊抿的雙唇緩緩松動，“我知道了。”

長指拂過她臉上的淚痕，“哭什麼，現在被抛棄的是我欸，我才是那個該哭得很大聲的人吧！”

見她露出笑意，宋北洛回敬她以同樣認真的眼神。

“唐今玥，我放你去追随你内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