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今玥還在傷春悲秋着，面前突然出現了個小馬紮，順着小馬紮往上看，是穿着軍大衣的巡邏大叔，憨笑着看向她。

見她沒有反應，還往前遞了遞小馬紮。

她愣愣接過巡邏大叔送來的好意，“謝謝大叔。”

“嗐，甭客氣，捎帶手的事！”

巡邏大叔擺擺手，“剛就在監控裡看你蹲着說話，多累啊！正好到點兒巡邏了，給你送個方便，到時候還門口保安室就成！”

她打開馬紮坐下，已經走過去好幾步的大叔又折了回來，仔細瞧了她好幾眼，雖是沒有惡意，但也看得她詭異感油然而生。

許是看她表情為難，大叔開口解釋：“不好意思哈，之前來探望這位的，一直是個長得挺精神的小夥子，我還在電視上見過他。這冷不丁換人了，我以為你找錯地兒，哭錯墳了……”

“小夥子？”

“對，清明前，重陽後，還有這天，每年不變。”

原來在她不在的時候，宋北洛每年都替她來掃墓。

就算是她回來了，他也沒告訴她這件事。

不過，宋北洛是怎麼知道舒卿葬在這個墓園？

她不記得她有提起過。

巡邏大叔看了看唐今玥，又看了看墓碑上舒卿的照片，笑問：“長得還真像，這位是你家大姐姐？”

“不是，她是我媽。”她笑答，順帶調侃自己，“再等過個幾年，您怕不是該問這是不是我妹妹了！”

大叔诙諧的語氣驅散了墓園裡的凄冷，連帶着與大叔閑扯的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大叔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那小夥子說過她老婆在國外工作，你就是他老婆！”

随後又問起：“怎麼來看母親還不帶上老公一起？你看他這女婿當得還是不夠盡責，這種天哪能讓你一個人來？”

她笑得啞然無聲。

先不算宋北洛背着她造謠的事，大叔這個問題她根本沒法回答。

總不能說她自己來，是因為和宋北洛離婚了吧……

“叔，我這不是來了嘛。您少撺掇我老婆，她那脾氣一點就炸，指不定今晚就給我掃地出門了！”

男聲語氣裡盡是調侃，熟悉得不用回頭她就知道來的是誰。

是剛才造謠，自稱是她“老公”的宋北洛。

脖間灌入的刺骨寒風霎時消失，暖意陣陣，她低頭一看，高領毛衣外還多了條春芽綠的圍巾。

再一擡頭，對上宋北洛滿目的笑意。

“誰掃你出門了？這麼冷的天……”唐今玥戲谑道，“倒是可以跟大黃一個窩，它大概是不會介意跟你同床共枕！”

大叔一陣哈哈大笑，朝他們揮揮手，“走了走了，你們小倆口聊！”

目送着大叔走遠，宋北洛牽起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裡，先是在舒卿墓前鞠躬，喊了聲“媽”，才問：“來很久了？”

“一會兒？”

“手都冷成什麼樣了，還一會兒？”

邊說話，宋北洛邊從另一邊口袋掏出個保溫杯，遞到她面前，“給，熱可可，小心燙。”

她接過後小心喝了一小口，溫度适中，甜度适中，來的時候也正好。

和宋北洛一樣，驅散了她身體的最後一絲寒冷。

密布的烏雲似乎在緩緩消散，雖未放晴，但天空不再暗沉，變得亮堂了不少。

如同她現在的心情，算不上很好，但比方才好不少。

保溫杯塞回宋北洛手裡，唐今玥覺得該有的儀式感還是得有，牽起宋北洛的手，并排站在舒卿墓前。

“媽，我知道你們不是第一次見，但之前少了我在。現在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宋北洛，我男朋友。”

宋北洛也尊重她的儀式感，站直了打招呼：“媽，我是宋北洛，阿玥的男朋友。”

這聲“媽”，無語得她當場給了宋北洛一下肘擊，“改口費給了嗎，就瞎叫！”

“媽，您看看她！”宋北洛當着家長的面控訴，“我工資卡上交了，私房錢還讓你都抄家了，哪還有錢給改口費？”

話音一頓，他抱住她的胳臂，“阿玥以前說要養我的，現在是不打算養了？”

“你還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要臉有什麼用？老婆都要跑了！”

宋北洛可以在舒卿面前不要臉，但是她得要。

朝母親揮了揮手，她拉着宋北洛就往外走，還差點把巡邏大叔的小馬紮給忘了。

看着宋北洛快步走去抄起小馬紮，再向她跑來，總覺得畫面好笑。

再次被牽起時，唐今玥問出了那個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倩倩告訴你的？”

宋北洛搖搖頭，提醒道：“你給我胎毛筆那天，還記得嗎？”

畫面突然湧現，那天她用胎毛筆換了宋北洛的長命鎖，還一夜未歸。

來的就是這裡。

所以說，那天來這兒的不止她一個，還有宋北洛？

她指着宋北洛，一開口就是笃定，“你跟蹤我。”

手指被宋北洛握住，“不然怎麼辦？那天可有黃色暴雪預警，叫你别出門你能聽？還以為你去的是MAX，結果大半夜黑燈瞎火的來這兒，但凡我膽子小點……”

這話從無神論者宋北洛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好笑。

害她差點破功。

“剛開始差點沒想起來，以往備忘錄是下午一點才提醒。”

宋北洛瞥了她一眼，霎時沒好氣道：“這不是多虧一早起來，找不着你嗎？連句話都不給我留。你看，現在連備忘錄提醒都省了。”

她嘿嘿笑了幾聲，掏出手機想自證清白時，才發現哪裡不對。

明明下車前給他發了信息，怎麼還被指控說話不算話？

“呐，你看！”手機亮在宋北洛面前，她理直氣壯道，“不是沒告訴你，是沒信号發不出去！”

宋北洛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删除鎖屏動作一氣呵成，還放進自己的衣兜裡，去保安室還完小馬紮快速往車邊走。

“為了找你，我連早飯都還沒吃呢！”

在唐今玥面前，擡手亮出他“國王的新表”，還煞有其是地點了點，“你看，快兩點了現在！”

宋北洛不提還好，一提她頓時覺得饑腸辘辘。

尤其是上車暖和起來之後，感覺自己現在餓得能吞下一整隻羊。

“倩倩說東城那邊新開了家涮羊肉，味道相當可以。”她本能催促道，“隻要能三點前到，本場消費，我唐大小姐買單！”

宋北洛順着她的話，頑皮回應：“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京大車神的厲害！”

密雲流動之間，偶爾露出一絲微弱陽光被有心無意窺見。

今年的最後一天，天空大概要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