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父吃得忘乎所以,沒有聽出她在套話,直接回答:“就離這兒不遠那什麼季酒店,比不上這兒,但也比家裡好!”
帶“季”字的酒店,全季還是四季?
不管是哪個,都不可能是他們自己訂的。以這短短半小時内她對嶽家父母的認知,他們舍不得花這錢。
她越發肯定嶽家父母是被當槍使了。
這第三鏟也是最重要的一鏟,鏟的不止是嶽家父母,還有找他們來的那個人。
嶽時雨放下茶杯,從包裡摸出一百塊放在桌上,起身就要走。
嶽母不顧自己手上都是油漬,伸手就要拉住她的衣服,被她躲過後還氣急敗壞道:“這可是首都,一百塊夠幹什麼?這一道菜都不止一百!”
“可我又一口沒吃,”她指了指茶杯,“我隻喝了茶。”
她的話一出,連嶽父也坐不住了,不顧四周目光和竊竊私語,嚷嚷道:“今天不把錢放下,你這孽女就别想走!”
比嶽家父母動作更快的是餐廳經理和酒店保安,他們齊齊拉住嶽家父母,給了她趁亂離開的機會。
但她沒有離開,而是在等一個人。
一個幫嶽家父母收拾殘局的人。
看着保安把嶽家父母按在了椅子上,嶽時雨七拐八繞躲在屏風後等待時機,兩道熟悉的嗓音從屏風後傳來。
透過縫隙一看,難怪熟悉,是趙瑰莉和唐今璇這對母女。
她知道人和人的相處方式多種多樣,但有時候真的不堪對比,尤其是親人。
一對比隻會顯得另一方更慘。
顧衡給她的資料裡說,唐今珏是帶着趙瑰莉離開京市的,趙瑰莉這麼多年也一直長居江南。
現在出現在京市,大概是來看唐今璇這個女兒的吧。
趙瑰莉自己的碗碟還是幹幹淨淨的,筷子卻一直沒停,給唐今璇夾菜的動作就沒斷過,連噓寒問暖也是輕聲細語。
“你看你瘦的,是不是老加班沒按時吃飯?”
“錢還夠花嗎?不夠跟媽說,媽給你轉。”
“你喜歡的那家蟹殼黃,媽這次來給你帶了些。”
唐今璇嗯嗯點着頭,嘴上應付着:
“就是有點忙,忙過這陣子就好了。”
“夠花夠花,你那點私房錢自己留着,不夠我還能刷我哥的卡!”
“是徐記的蟹殼黃嗎?謝謝媽咪,愛你!”
嶽時雨倚在牆邊,擡手摸上脖間,卻什麼也沒摸到。
五年前就弄丢了的東西,又怎麼會出現?
瞥了眼嶽家父母那桌,她等的人總算出現。
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身西裝打扮,通身氣質異常熟悉,跟顧衡身邊的瞿助理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也是個助理。
她拿起手機拍了幾張那男人的照片發給顧衡,很快就收到了顧衡的回複。
顧衡:【這誰?沒見過。】
顧衡:【要查?】
嶽時雨:【幫我查查是誰的助理,我有大用】
再擡眼看去,嶽家父母已經被那個疑似助理的人給帶走。
收到顧衡發來的OK後,她正要離開回家,屏風後的那對母女卻在這時,說了些她感興趣的話題。
趙瑰莉壓低聲音勸說:“你之前不是想去歐洲留學嗎?現在還想去嗎?媽攢夠錢了。齊家和唐家的事你别管了,出國吧!”
唐今璇筷子一頓,強扯了下嘴角,“媽,我答應爸要留在京市幫他看好齊家。我知道你不想我跟我哥似的,但這趟渾水我已經在裡邊了。”
難怪唐家獨獨留了一個唐今璇在京市。
唐哲這算盤打得真是妙。
唐家出事那會兒,唐今璇剛高考完。任誰都想不到,一個才成年的小丫頭,會是唐哲留在京市的後手。
趙瑰莉語氣變得急了些,“你可真是,你以為唐哲是什麼好東西?你哥一個搭進去就夠了,他還想再把你搭進去,說什麼都不行!”
聽了趙瑰莉的話,嶽時雨勾唇笑了笑。
他們也知道唐哲不是什麼好東西,唐哲這人賣了三十年的愛妻愛子女人設,其實隻有外人信了,家裡的人一個都不信他。
就連他一直栽培看重的唐今珏。
他也不過是在尋機會接收唐哲的所有人脈,趁機架空唐哲罷了。
哪有什麼真心在?
她還以為趙瑰莉是個戀愛腦,現在看,真是唐哲的絕配,一雙愛錢腦。
隻不過趙瑰莉比唐哲好些,她對唐今璇還有點真心,唐哲最愛的隻有他自己。
唐今璇放下筷子,語氣平淡,“可是媽,我走了你怎麼辦?我哥不會放過你的。”
原來是一對雙向奔赴的母女。
心裡莫名堵得慌,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攥着,一下一下的鈍痛充斥全身。
這樣為她着想的母親,她曾經擁有過;連同剛才的噓寒問暖,她曾經也擁有過,可惜是她自己任性弄丢了。
跟那條祖母綠項鍊一樣,丢了就是丢了,不會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事情她已經聽明白,放輕腳步轉身離開,她要回家。
哪怕那裡隻是她暫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