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路燈就在那醉醺醺的男人頭頂,是個把自己喝得紅如關公,走路打顫,雙眼迷蒙的醉鬼,嘴裡還喃喃道:“美女,那美女怎麼不見了?”
原來是個見色起意的醉鬼。
腦子反應過來,嶽時雨才完全松下氣,把懸着的心放回肚子裡。
醉鬼估計是以為自己喝得出現幻覺,在捕捉不到一絲人影蹤迹後,轉身離開。
她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拍了拍環在她肩上的手臂,低聲道:“宋老闆,人走了,可以松手了。”
扣在肩膀上的手掌還未松開,空氣裡就傳來大郎的叫嚣聲
——“色狼!色狼!叫爸爸!叫爸爸!”
她低頭一看,真不愧是她養了三年的好大兒,正好趕到,啄着宋北洛一動不動環着她的手臂。
宋北洛松開環在她腰間和肩上的手臂,耷拉着的眼睑下暗藏不耐煩,擡手就抓住往她肩上撲騰的大郎,一人一鳥上演劍拔弩張。
“叫誰爸爸?”宋北洛手背青筋凸起,語氣不善。
大郎順從道:“爸爸……”
除了上次被顧衡狂暴的車技征服,嶽時雨還是第一次見目光對峙下,能讓大郎乖乖認慫的人。
宋北洛是第一個。
一道灰色抛物線砸向她懷裡,她慌忙接住裝死的大郎,确認它沒受傷後向宋北洛道謝:“宋老闆,今晚謝謝你。”
“不用謝,我樂于助人。”宋北洛尾音懶散,朝她勾了勾下巴,“跟上,我送佛送到西,送你回去。”
嶽時雨知道再推托毫無意義。
況且她也不想在同一個晚上,體驗第二次被人尾随的驚慌失措。
主動跟在宋北洛身後。
兜兜轉轉又回到G.M.門口,店裡客人比她離開時少了些,零零散散坐着,Rossy站在吧台前跟調酒師聊天,笑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
“上車。”宋北洛拉開副駕車門。
不同于顧衡明騷的紅色布加迪跑車,那是輛黑色大G,低調但野。
放在宋北洛身上,那就是低調的野,簡稱悶騷。
她乖乖上車,乖乖系好安全帶,手放在大腿上,渾身上下寫滿了乖。
就連肩上的大郎,屈服于宋北洛的“武力鎮壓”,現在頭埋在翅膀裡,不敢看他一眼。
宋北洛問:“住哪兒?”
猶豫了幾秒,她報出附近一個城中村,“佟家路。”
車裡的爵士樂輕緩,撫平了嶽時雨那殘存的緊張,讓她大起膽子觀察開車的宋北洛。從前一起時都是她開車,而且二人不怎麼同時出行。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開車的模樣。
車技如人一樣沉穩,即便在午夜無人的路上,規規矩矩行駛在車道裡,沒有随意變道,也沒有超速。
跟他本人一樣,一直很規矩。
除了那時候答應她的那件事。
“看什麼?”
宋北洛淡然的聲音在小天地裡擴散開,蓋過了爵士樂,流淌進她耳中。
“看你好看。”
本能應了一句她才發現自己又闖禍了,連忙補充了句:“開玩笑,我是在想你為什麼會出現。”
宋北洛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我不好看?”
她怎麼不知道他還有這麼幽默的時候?
就是有點讓她接不下去話。
但她也隻能硬着頭皮接,“好看,你最好看,超級無敵好看,沒有勇闖娛樂圈簡直白瞎你這張好臉!”
得到了對容貌的肯定,宋北洛扯起嘴角笑了笑,解釋起自己出現的原因。
“剛出門見你走反了,想提醒你來着,結果沒追上。人不高,還跑挺快。”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樣,她總覺得宋北洛口裡的“跑挺快”,有種莫名的陰陽怪氣。
黑色大G穩穩當當停在了嶽時雨報的地址。
路燈年久失修,一閃一閃的,比一片漆黑更吓人,看得讓人心慌,那種睡覺被子沒蓋到腳的不安感充斥全身。
地址是她報的,她隻能下車。
朝宋北洛揮揮手,“謝謝宋老闆送我回來,再見。”
宋北洛本就緊抿着的雙唇,下彎出一個不可察覺的弧度,眉頭皺着,欲言又止,最後隻是囑咐了句:“别住這兒了,不安全。”
在車上時她就發了vx給顧衡,讓他叫司機來這兒接她,估摸着快到了。
宋北洛再不走,隻怕會跟來接她的車撞上。
她嘴角一扯,自嘲道:“我窮啊,不住這兒,你養我嗎?”
“再見。”
宋北洛像是被她的厚臉皮吓到,車門一關上就跑得飛快,黑色大G的車尾燈消失在一片煙塵中。
雖然資産都被凍結了,但窮是不可能真窮,因為她手握着顧衡和邵倩的副卡。
不用單純是因為沒必要。
當年唐今玥飛揚跋扈,得罪過的人能繞京市一圈還有餘。
這張臉要是再次出現在京市,遭罪的隻會是她自己。
即便她自認跟從前也隻有六分像。
顧衡的司機也不知道靠不靠譜,嶽時雨雖然有大郎陪着,但在昏暗中頂個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