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夷姤方一打開拘留監室大樓的門禁，一陣刺目的強光便打在了衆鬼身上。

一刹那，竟然讓楊希夷有種回到陽間的錯覺，類似于生前，燈光師調光時突然被晃眼的時候。

刺眼。

太亮了！

但這麼亮的燈光，卻并沒有讓頭一次進來的工作室衆鬼，想起生活在陽光下的溫暖，而是感受到了些許不适。

拘留監室内部的白牆形成了天然反光闆，楊希夷站在走廊上，眯着眼适應着監室内的高色溫光。

楊希夷通體升起寒意。

她的感受似乎被齊嘉宜察覺到了，對方貼心地解釋說：“監室大樓的燈光是特地設置的高照度冷光，目的就是為了給被羁押鬼一些心理壓力，也為了更好的管理。”

的确挺讓鬼有心裡壓力的，這楊勇今天都怕成啥樣了！

“是的，正如嘉宜所說。”

邵夷姤點點頭，有齊嘉宜替她介紹，她也樂得輕松。

“不僅如此，罰惡司拘留所的燈，必須時時刻刻常明，不論是任何一個工作時，都沒有休息時間，絕不熄滅。”

聽着齊嘉宜介紹，楊希夷倒是想起來，為了方便管理，陽間類似的部門，晚上似乎也是不關燈的。

合理，非常合理。

隻是這樣的話，耗電量應該不小吧，何況這兒的燈功率看起來都挺大。

楊希夷的思維又發散起來，看向一邊呆愣的機器人小七，琢磨着，不知道小七老師作為酆都電網分區系統觀察者兼她們工作室的燈光師，等到時候正式拍攝，能不能調度到像罰惡司拘留所這麼多的燈與電。

長長的走廊兩側，羁押着無數鬼魂。

這其間，死不悔改者有之，幡然悔悟者亦有之，更有數不勝數的像莊娉、馬纓丹那樣臨時羁押，等待判決結果的鬼。

值班的陰差來來往往，看見邵夷姤帶旁鬼進來，也隻是隔着老遠匆匆地打了個招呼，又緊鑼密鼓地投入了自己的工作，逐一對各個監室裡被拘留的鬼進行查點、訊問。

這裡其實和楊希夷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邵夷姤忽略掉周遭的聲音，耐心地看向身旁這個小鬼。

聽見邵夷姤的問題，楊希夷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将心聲吐露了出來。

“我本來以為，這裡的裝潢會更像罰惡司審判庭。”楊希夷坦言，“設施更原始一些，像生前聽過的那些傳說。”

什麼地牢酷刑就不說了，至少得同審判庭的複古風配套吧。

衆所周知，審判庭的裝修是根據各個判官的工作習慣設置的，像崔判官那邊，就比鐘判官這邊更現代化，同屬崔判官管理的電子生死簿開發中心，也是非常現代化的裝修風格。

齊嘉宜明白了楊希夷的意思，幫忙解釋說：“但拘留所并不全由鐘判官一鬼管理啦。”

雖然這裡叫做罰惡司拘留所，但實際上，四個審判庭需要臨時羁押的鬼都關在此處，當然不能全憑罰惡司一方說了算。

“一方面是為了便于管理，另一方面也是少數服從多數，拘留所最終建成了這樣。”

楊希夷點點頭，表示理解，又接着說道:“除開裝潢，這些鬼的狀态……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樣。”

“你指的是什麼？”齊嘉宜不太明白。

楊希夷的耳邊，不停傳來各個監室裡陰差與被拘鬼的談話聲。

那些被羁押的鬼，他們或是沉默着，或是自省着，或是怨恨着，或是怒罵着，衆鬼百态，嘈雜紛亂，卻唯獨沒有楊希夷想象的哀嚎。

楊希夷看向走廊朝左前方數第三個的監室，那裡有隻陰氣極重的惡鬼，正惡狠狠地咬住門外陰差的手：“我以為，針對那些惡鬼，會用刑什麼的……”

“這兒又不是地獄，拘留所隻是暫時羁押而已，還沒走到處罰的那一步。”邵夷姤雖然進過軀殼機械化，換上了機械義眼，視力不比楊希夷差，但并不知道楊希夷看的是哪一個監室，又針對什麼做出這樣的陳述，隻好如是說道，“用刑是地獄的工作，不是罰惡司拘留所的。”

旁邊的齊嘉宜本欲說些什麼，但是聽見邵夷姤的話又閉上了嘴。

可是，糾結了半天，齊嘉宜終于還是張嘴說道：“說是這麼說，但是這裡和陽間還是不一樣，并沒有禁止這個。所以，我們也不是完全不用……不過，即使用刑，和十八層地獄肯定也不能比啦！”

用不用刑，主要是還看陰差的性格，反正她就會用。

楊希夷說今天沒聽見哀嚎，大概是個巧合——隻是正巧今天值班的陰差，都比較好說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