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待遇，默默地将孽鏡全部放到楊勇背上，便滾動着履帶，立在走廊的一角不動了。

滴——

青鳥動作太快，楊希夷不太确定地想，她剛才刷門禁，用的是好像是爪子？

“進來吧。”

“哦好！”

屋内，靜得可怕。

密集分布的設備間，設備運作時拉長的“哔——”聲，風扇散熱葉片轉動的氣流聲，機械運轉的嗡鳴，此起彼伏，又都清晰可聞。

監察程序一刻不停地運轉着，監督檢查屏幕前，坐着一隻戴着眼鏡的卷發女鬼。

聽見門響，她也沒扭頭看一眼，似乎并不擔心有外鬼闖進來，隻繼續操作着控制台，道：“還沒到時間，這麼早就來換班嗎？”

“是我。”青鳥出聲道。

“哦！原來是您啊領導。”那女鬼這才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還以為是換班的同事來了。”

青鳥點點頭，沒放在心上，轉而為楊希夷一行鬼介紹道：“這是連曉霧，監督檢查部門的工作鬼員。這幾位是酆都宣傳那邊的拍攝宣傳片的團隊，這是楊希夷，楊導……”

楊希夷友好地沖連曉霧伸出手：“連老師您好。”

“楊導你好！”連曉霧回握住楊希夷，一邊打招呼，另一邊眼神卻直直地往楊希夷臉上看。

楊希夷收回手後，連曉霧便又轉過去同柴淩雲打招呼。

楊希夷見連曉霧沒再注意她，有些别扭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低聲問胡苌：“我臉上有東西嗎，為什麼她老盯着我臉看？還是說，又是什麼熟鬼我臉盲沒認出來？”

“不知道啊。”

胡苌隻來得及小聲回複楊希夷一句，便同迎上來握手的連曉霧打招呼去了。

聽見胡苌說不知道，那楊希夷便放心了，甚至幾乎敢肯定自己沒見過這隻鬼——要不然，胡老師不可能不記得。

這個想法才剛在心頭轉了一圈，楊希夷便又被打臉了。

那連曉霧同衆鬼問好結束後，立刻又轉過臉來，直盯着楊希夷，張口說道：“楊導，我越想越覺得您名字聽起來耳熟，楊希夷……您，是不是……”

完了。

楊希夷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思考，不由得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暗道，這臉盲真是耽誤事兒啊！死腦子趕快想啊，這到底又是誰啊？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連曉霧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楊希夷徹底陷入了尴尬。

“哦，我想起來了。”連曉霧一拍手，終于回憶起為何覺得這名字耳熟了，“前兩天監測後有一次出警，去酆都宣傳部那邊找的就是一個叫‘楊希夷’的鬼，現在還在網警重點關注鬼員名單上，不會就是您吧？”

“……”

楊希夷尴尬地沉默着。

這叫她如何回答是好？

難道得當着青鳥的面說什麼，“沒錯，我之前不懂事，擾亂了陰陽兩界秩序，那個差點被逮捕的就是我”嗎？

那也太丢臉了。

早知如此，楊希夷還不如一開始就承認自己是個臉盲，打斷連曉霧後面要說的話。

這時，青鳥也反應過來了。

她可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始她問知不知道“酆都網警”時，楊希夷她們工作室的鬼都是那副表情了。

青鳥越想越好笑，有些控制不住，終于笑出了聲：“噗哈哈哈哈哈！”

事已至此，楊希夷也隻能承認了。

“啊，楊導你别生氣，我那什麼……我不是故意的……”連曉霧似乎直到此刻，在聽見青鳥的笑聲後才想起，自己這麼說話似乎有點讓鬼尴尬，連忙找補，“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您的話，我這邊可以操作，幫您解除管控。”

連曉霧解釋，上了酆都網警重點關注鬼員名單的鬼，雖然不至于被逮捕，但也屬于失信鬼員，在日常上網過程中，一直會被加強管控。

不僅是發出的内容需要審核監督，接收到的大部分信息也會被截斷監管，如有什麼通信司認為不适合被看到的内容，更會直接篩除，完全沒有機會讓被管控的鬼看到。

這種管控通常可能會持續一年，在一年内，隻有相關鬼員必須完全遵紀守法，沒有再次出現違規操作，才會被放出黑名單。

“我的意思是，如果通信司這邊的管控影響到您日常生活，我可以在後台重點關注名單上删除您的名字。”

雖然連曉霧的态度非常懇切，但楊希夷有些遲疑，看了一眼青鳥，不确定地問：“這不會違反你們單位的規定嗎？”

青鳥無所謂地聳聳肩，什麼也沒說。

連曉霧面露微笑，向楊希夷解釋：“這個名單本來就是我們部門設置的，目的是為了方便管控，以免一些鬼出現違規操作。現在我同您見了面，确定您不會再違反相關規定，從名單取消您的名字，減少我們的工作和您的困擾，也并不影響什麼，不是嗎？”

聽着連曉霧的話，楊希夷表情越來越微妙。

楊希夷心想，難怪生前那麼多人喜歡找關系走後門。

不過，這未免有些不符合她的行為準則。

“更何況，咱們托夢通信部和酆都宣傳部兩個單位，是親密的合作夥伴……”連曉霧仍在繼續說着。

楊希夷想了半天，終于張口說道：“要不還是算了吧，我覺得一年而已，不影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