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各位也清楚，陰間打工鬼少，如果隻是投訴，其實對我也沒啥影響，又不扣我工資。”槐樹精氣得連連抖掉好幾串槐花，“可他除了投訴，還來我這兒撒潑打滾，攔在窗口外，但凡有鬼過來，就和其他鬼講我能力有問題，說咱托夢司收錢不辦事，故而鬼都不來這邊窗口了，我想着開着也影響風氣了麼，索性就停了！”

楊希夷聽到這裡算是弄明白了，這樣看來，确實是那鬼無理取鬧。

陰間攢錢本就困難，托夢又那麼貴，大多數鬼在投胎之前，最多也就隻能托夢一兩回，肯定要多方考量，不敢随随便便就辦了托夢業務，畢竟，也許那就是最後一次與生前挂念之人相見的機會。

鬧事鬼說這個窗口工作鬼員業務能力不行，大多數鬼也不知道真假，但也都選擇去了其他窗口。

衆鬼大多都持有“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态度，畢竟在這個窗口，極有可能會毀了它們期待已久的托夢，而去其他窗口，最多也就是多排排隊——

排隊本身對鬼來說并不是什麼難事，從前覺得難熬，往往也隻是因為太過期待與生前故人相見，所以一刻都不想多等，可與槐樹精這個充滿不确定的窗口比較起來，這些想要托夢的鬼，甯可等待。

因為，在陰間，時間對于大多數鬼而言，都是最不重要、最不值錢的東西。

在他們等待投胎的幾十個年頭了，時間流逝了無數次，而今不過是晚一點托夢，他們等得起。

想到這裡，楊希夷難免歎息一聲，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畢竟規矩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那鬼他自己沒搞懂，如今結果不如意，怎麼也怪不到工作鬼員身上。

“我知道了。”一旁弄清楚狀況的孟開霁點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嚴肅地說道，“後面我和罰惡司部門的陰差溝通一下，安排點陰差來值班，一定避免這種事兒再次發生。”

終于将自己的不滿全講給了領導，槐樹精可算是順了氣。

這時，它才轉頭看向楊希夷一行鬼，說想起正事來，好奇道：“幾位是想了解些什麼？”

楊希夷回過神來，沖它笑了笑：“酆都宣傳部要為地府拍攝一個宣傳片，我是宣傳片的導演楊希夷，想同您了解一下各種托夢業務的具體情況……”

說來，方才槐樹精吐槽鬧事鬼時，竟還剛巧把“勸誡提點”這個業務講清楚了，現在講解時正好可以省略這部分内容。

槐樹精晃了晃茂密的樹冠，表示明白。

“在托夢司目前所有的業務中，除‘勸誡提點’外，最多的便是‘預告警示’，辦理這類項目和‘勸誡提點’流程差不多，但是價格會更貴，可說的内容也更多。”

“可說的内容更多，是指‘勸誡提點’隻能五十字，‘預告警示’能說一百字？”楊希夷不太理解。

槐樹精擺擺樹杈：“不是這個意思。”

聽着槐樹精仔細講解，楊希夷才算明白了。

僅僅憑借字面意思來看，“勸誡提點”和“預告警示”這倆業務是有一定相似性的，它們的不同點在于，前者是對被托夢者餘生可告知大事件的一種建議，後者是替被托夢者即将遇到之事做出抉擇或警告。

前者大概類似于秦可卿托夢給王熙鳳，在諸事還沒發生之前，已經看到了結果，所以委婉指出另一條路來，但由于“天機不可洩露”，隻能“勸誡提點”，被托夢者能不能聽得懂，看得是托夢鬼的歸納總結能力和被托夢者的理解力。

“預告警示”則主打一個簡單明了，将被托夢者餘生大事整理成表後，托夢鬼就能明明白白告訴被托夢者，接下來遇到的某件事到底做與不做，某個地方不能去，某件事該如何做選擇，很顯然，這類夢說得如此清晰明了，被托夢者也會更上心，如果不聽托夢鬼的，肯定會出問題。

當然，相應的，“預告警示”需要的費用比起“勸誡提點”也是高得多。

想到這裡，楊希夷才發現自己已經鬧了笑話。

她在樓上薅羊毛給許豫托夢時還說，下次去地府公務員那邊打聽點内幕消息告訴許豫，原來生前聽見别人講那種預示吉兇禍福的托夢，竟都是花錢的項目！

也是。

畢竟她這種窮鬼一分冥币拿不出來，也從來沒奢望過托夢，難怪她不知道。

“那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業務辦理得比較多嗎？”

“嗯，我想想啊……哦對，溝通學習的也多！”

溝通學習？

楊希夷突然想起來包鴻，他不就托夢和生前導師請教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