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楊勇雖然比起别的小狗要聰明一點，但歸根結底，卻還是個笨笨的小狗。

這樣的笨笨小狗，它是受了多少的苦，才再次出現在她夢裡的呢？

楊昭不想再問那些，她隻關心她的小狗過得好不好。

小狗蹬着床沿，努力地爬上媽媽的被窩，一邊爬一邊說：“媽，你别擔心寶，寶在下面挺好的。”

“寶寶來看媽媽一趟很難吧？”楊昭伸出手護着小狗，免得對方摔着。

“寶找了個工作，給其他鬼駝東西，能自己養活自己，媽媽别擔心我。”小狗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回不難，鬼同事們幫我來看媽。”

楊昭坐起身來，捧着小狗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激動的情緒，才又接着說：“那就好。如果很難的話，寶寶不回來看媽媽也沒關系的。”

“媽，你在上面好好的，别為寶難過。”小狗擡起前爪，輕輕搭在楊昭身上。

楊昭聽到這句話，努力克制了半天的哭腔終于憋不住了。

怎麼可能不難過？

這麼好的楊勇，都是因為她才出事的，要不然，小狗應該還有好多年的壽命，還能安安穩穩壽終正寝。

“都怪媽媽……”

“不怪媽。”小狗有些着急地拍拍媽媽，“媽好，不怪媽。”

雖然楊昭如此自責，但小狗确實不怪媽媽，再讓它選擇一次，它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它是全世界最勇敢的小狗，即使因為保護媽媽而去世，它也很驕傲，這是它最榮耀的勳章。

“那個臭臭的壞東西，跟了媽很久，怪寶不會說話，沒能早告訴媽。”

小狗回憶起來，那段時間媽媽下班很晚，夜裡明明很累了，還要帶它出去遛彎，好幾個晚上，小狗明明感覺到了危險，嗅到家門口壞人的臭味，也看到了家門口壞人做的記号，但小狗不會說話，就沒能提前給媽媽做出預警。

直到那個晚上，天上下着小雨，媽媽工作已經很累了，身上燙燙的，似乎是病了，卻還是打起精神來，帶着小狗出門拉粑粑。

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那個壞人便動了手，還好小狗英勇，咬傷了壞人的腿，趕跑了壞人。

第二天，媽媽就帶着小狗搬了家。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壞人還是找到了它和媽的新家。

壞人趁媽上班不在家，給寶扔了個下藥的肉包子，但是媽媽教過拒食，寶學得可好，寶有媽媽喂的罐罐，壞人的餡餅寶一口都不吃。

可是，沒想到，那個壞東西見寶不吃，居然帶着好幾個壞東西，一起闖進了門打寶。

“媽媽，這次壞人太多了，雖然寶咬了他們很多下，但寶還是打不過。”

楊昭聽到這裡，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下班回家看到的慘狀，她閉起眼，雙手發抖的摟住小狗：“寶寶是不是很痛？是媽媽對不起你。”

“寶好痛啊……”小狗不會撒謊，很誠實地點點頭，但是緊接着又說，“幸好，媽不在家，不然寶保護不了媽，寶更痛。”

楊昭心想，你已經保護媽媽很多次了，很小的時候就保護媽媽不被家暴，還幫助媽媽逃離令媽媽痛苦的家庭，後來又幫媽媽趕走壞人，楊勇一直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小狗。

寶已經做得很好了，是媽媽還不夠強大。

小狗感覺到了媽媽的痛苦，熟練地把自己長長的嘴筒子塞到媽媽手心，說的狗話有些模糊不清：“麻麻……你養别的狗吧，能保護媽的，寶不生氣。”

聽到這裡，楊昭搖搖頭，沒說話，隻是一下将小狗緊緊地摟在懷裡，小狗的腦袋埋在媽媽的胸口。

這麼近的距離，小狗的聽力那麼靈敏，很清楚的聽到了，媽媽低低的啜泣。

小狗把濕漉漉的鼻頭貼到媽媽臉上，感受着媽媽臉頰的溫度，伸出舌頭舔舔媽媽臉上濕濕的水漬，又說了一句話：“媽，你乖乖活好久，等寶打工賺了功德，早點去投胎，下輩子，寶還陪着媽。”

小狗話音剛落，便聽到媽媽痛哭出聲。

它不明白，為什麼媽媽更難過起來了，明明說這話之前，它都能感覺到，媽媽的情緒沒有這麼壞，就算流眼淚了，也有見到寶的開心情緒，為什麼現在又哭得這麼痛苦了呢？

小狗突然想起來，來托夢之前，它那個和媽同姓的鬼同事在大樓外說的話。

她好像是說下輩子不想當人了，難道媽媽下輩子也不想當人了嗎？是因為當人太累了嗎？

小狗想不通，但還是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媽累了的話，就别等寶啦，做點開心的事。寶會在下面多打兩年工，多攢點功德，下輩子寶當媽媽，還會一直保護媽……”

聽見它的話，楊昭哭得愈發厲害。

怎麼越勸越難過了？

小狗有些不知所措，隻好懊惱地閉上嘴，将毛腦袋拱進媽媽的懷裡，用行動安慰媽媽。

托夢司内，衆鬼圍在控制台前。

楊希夷聽着小狗這些煽情的話，也跟着難受起來，将臉埋到胡苌的肩頭，一邊努力将眼淚憋回去，一邊帶着哭腔小聲念叨：“嗚嗚嗚，我的眼淚不值錢。”

胡苌安撫地拍拍楊希夷的後背，輕輕歎息了一聲。

“唉——”

一旁的莊子，不知為何，表情很凝重，過了許久，終于，也長長地歎息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