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點，别又把營養液砸了。”從眼鏡身後路過的一個高馬尾女生抱怨着。

眼鏡連忙扶穩手裡的藥劑瓶，不耐煩地嘟哝着：“什麼叫又？我就不明白，我不就砸了一次麼，用得着這麼翻來覆去地念叨？”

“什麼就砸了一次？那一次就差點鬧出大問題！砸了又害怕受罰，偷偷瞞下來不給艙體補充，要不是警報響得巧，總顧問來剛好發現，挽救得及時，差點整個項目都毀了。”高馬尾翻了個白眼，一邊嘲諷，一邊繼續進行着自己的工作，“别一天天的想着在教授面前表現了，自己分内的事兒都幹不好，教授就算來了，隻要沒瞎，看到你這幅樣子，都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的。現在倒是聽見總顧問要來心虛了？早幹嘛去了！”

“你……”眼鏡氣得臉通紅，卻什麼反駁的話都講不出來，因為高馬尾說的話句句屬實。

寸頭在一邊打着圓場：“算啦，大家别吵了，待會兒被教授看到就不好了。”

“嘁！”高馬尾一臉看不慣地走開了。

不知道是看不慣眼鏡摸魚，還是看不慣寸頭和稀泥。

眼鏡見她離開，連忙把手裡的藥劑加速灌進了艙體，拿着空藥瓶蹭到寸頭身邊，繼續向寸頭打聽着：“你知道總顧問來是幹什麼的嗎？”

“估計是來和教授吵架的。”寸頭倒是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摸魚，小聲回應着他，“你又不是不曉得，教授和顧問那擰巴的關系。”

眼鏡想了想，點點頭：“确實，關系好的時候穿一條褲子，有矛盾的時候，誰也不讓誰。”

“我猜測，是來商量‘第二現實’要不要搞直播的事兒。”寸頭處理完手裡的維護活計，走到離監視器最近的那個營養艙前，拍了拍銀白色的艙體，接着說道，“顧問一直反對直播實驗過程，說這是與試者隐私。但是這回教授的意思是，既然實驗已經開展了，搞點輿論炒炒熱度也好，反正都把監控安到‘第二現實’去了，今天估計是要和顧問吵一架。”

眼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寸頭看着眼鏡的反應，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不管你今天想做什麼，提高警惕别被逮了，千萬别往教授和顧問槍口上撞。”

“你放心，我知道。”

寸頭還想說什麼，便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于是立馬凝神提醒衆人道：“來了。”

實驗室門口走進兩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短發女性，約摸五十多歲，個子不算太高，一米六出頭，但背挺得很直，顯得極有精神，即使黑發中夾雜着些許銀絲，臉上有些皺紋，也沒有削減她的嚴肅神情。

落後她半步的，是一名二十出頭的男生，個子瘦高，發型清爽。

“李潔呢？叫她出來。”才一站定，為首的那個女性便出聲問道。

高馬尾女生見實驗室衆人不敢搭腔，便主動回應道：“顧問，教授今天還沒來實驗室這邊。晚點應該會來，您要不然先等……”

“她在哪兒？帶我去找她。”顧問似乎等不及她說完了，神情嚴肅道。

“這……不是我不帶您，我也不知道啊。”

顧問皺起眉頭，正要再說什麼，旁邊那年輕人便出聲了：“老師，會不會在會議室？我剛才好像看見有媒體過去了。”

“你怎麼不早說？”顧問一驚，轉過頭看向年輕人。

那年輕男子撓撓頭，小聲地回答：“我是怕，萬一弄出點誤會就不好了。”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現在擱我面前裝。”

顧問丢下這句話，也不管年輕人跟沒跟上，轉身便快步走向門外，既顧不得自己年齡大了，也顧不得自己腿腳不好了。

眼鏡有些搞不懂狀況，撞了撞寸頭的胳膊，低聲問：“那個小夥子不是顧問的學生麼，怎麼看起來他像是向着教授，支持直播第二現實？”

“聽說是他什麼人也進了‘第二現實’。”寸頭猜測着，“估計是實驗太久沒有結果，想借這次直播看看裡面啥情況？”

那年輕人見顧問走遠，慢慢悠悠摸出了兜裡的移動終端，點開了挂在各平台熱度第一的“寰宇生物科技”的直播間。

直播間内，赫然是一身正裝的李潔。

李潔年齡與顧問相仿，但要更瘦一些，頭發花白，卻顯得更精神，即使帶着一副眼鏡，也擋不住她的目光炯炯。

李潔身處寰宇的會議室，面對着媒體接受采訪，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正談論着“第二現實”直播的事情。

“李教授，又見面了。”主持人是個中年男人，似乎已經經曆過很多次大場面，神色自若地同李潔打着招呼。

李潔随意地點點頭，并沒想起這人是誰。

男主持有些尴尬道：“十年前您負責那次群體測試時，咱們見過，當時也是我采訪的您。”

聽到這裡，李潔才覺得這人眼熟起來，禮貌地沖他笑了笑。

男主持得到李潔的回應，這才接着說道：“那咱們這就進入今天的正題了，先請李教授同大家講一下，為什麼會想到要全程直播‘第二現實’内部狀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