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希夷在陰間的生活實在是過于貧困,公墓裡連個電燈都用不起,早已忘記了電腦還得插電這種事。
電腦開機的一瞬間,楊希夷似乎聽見這個老頭念叨了一句“垃圾電腦”,很是詫異地轉過頭去問:“嚴大爺您還懂電腦?”
“他懂什麼電腦?”嚴績和的嗓音從隔壁工位上傳來,“他隻懂紙紮。”
嚴大爺淡淡道:“這電腦不就是紙紮?我都不用細看,聞味就知道是批發印刷的祭品,還是最便宜的那種。”
楊希夷仔細看了看這台電腦,什麼也看不出來。在她的眼裡,這玩意兒完完全全就是金屬制品啊!完全看不出紙紮的痕迹。
“這也沒辦法,陰間就這規矩。”嚴大爺雙手背在身後,為楊希夷講解着。
陽間為下面的亡魂燒祭品時,往往有兩類選擇——一種是燒真東西,一種是燒紙紮産品。
陽間燒來的紙紮品,在陰間表現出來的樣子并不是紙制品,材質和陰間生産的東西材質看起來并無差别,隻是使用期限會更短,甚至可能成為一次性用品。
而陽間燒的真東西,就沒有了紙紮品使用期限方面的問題,和陰間制造的産品差别就僅僅在于款式而已。
因此,除了陰間本就存在、制造的物品外,陰間市面上其實還大量流通有上面燒下來的紙紮品。
像衣服一類的紙紮品,因為款式單一,其實很好辨認,但其他外表簡單的産品,除非嚴大爺這種生前在殡葬行業幹了一輩子的專業鬼,否則很難辨認是否是紙紮的假冒僞劣産品。
一直以來,陰間制造業沒有發展起來,恐怕也有陽間燒下來的紙紮産品過于泛濫之故。
畢竟紙紮品雖然質量堪憂,但對于楊希夷這類窮鬼而言,有總比沒有好。
“這垃圾電腦能用是能用,隻是使用期限說不好。”嚴大爺搖搖頭,嗓子裡發出嫌棄的聲音,“還是這手藝不行,如果是我以前親自紮的東西燒下來,質量說不定比上面燒真東西質量還好,可惜在陰間不能自己給自己紮了。”
嚴績和飄到爺爺身側,念叨起來:“生前我就說,咱倆提前給自己燒點東西,在下面開個戶,免得死了沒錢花,你非說沒這種做法。”
“你這孩子,這能怪我嗎?确實沒這種做法嘛。”
“現在後悔了吧。”嚴績和本有些歎息,說着又安慰起嚴大爺來,“不過也好,在陰間雖然你一把年紀還要打工,但至少沒有屍體也不生病了,在上面雖然有養老金,但老往醫院跑……”
一邊聽着爺孫倆聊天,楊希夷一邊等待着這台紙紮電腦開機。
等到屏幕上顯示出“恭喜!您的開機速度擊敗了全陰間百分之一的電腦!”時,楊希夷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果然配置不行,開機速度和胡老師起床速度一樣緩慢。”
胡苌聞言從旁邊探過頭來:“你說我什麼壞話了?”
“胡老師我怎麼可能說你壞話,說電腦開機慢呢。”楊希夷打着哈哈,将椅子挪了挪,給胡苌讓了個位置,偏了偏電腦,示意她一起看。
胡苌将腦袋湊到電腦屏幕前,疑惑地指着桌面上的圖标:“希夷,你說咱們這下邊陰特網有這些玩意兒嗎?”
楊希夷順着胡苌的手指看去,某戴圍巾的動物聊天軟件不知道登着誰的号,聊天框加載在了桌面正中間,而某綠色聊天軟件的圖标,也正端莊的擺在桌面一角。
一看就是陽間随便找圖片印刷的,好歹也找張整潔的桌面印刷吧,怎麼把别人社交軟件一塊印出來了。
“救命,還真是紙紮的。”楊希夷不禁感歎。
嚴績和聽見這話,連忙從爺爺身旁飄過來,也把頭湊到了楊希夷旁邊。
嚴績和剛看了一眼電腦,就突然發現聊天框跳出了一條新消息,有些詫異的說:“怎麼把這人的賬号登上了……”
楊希夷聽見這話,忙不疊地點了退出登錄,吐槽了一句:“趕緊退了,搞不好人家在上邊,還以為被盜号了……”
退出賬号後,楊希夷說着這話突然愣住了,和嚴績和、胡苌兩鬼對視了一眼,三鬼面面相觑,楊希夷小聲地說:“等等,這是意思是……連上上面的網了?”
嚴績和咬了咬嘴唇,試探着沖楊希夷說:“希夷姐,要不你登你帳号試試?”
楊希夷聽到這話,也有些意動,側過臉看向胡苌,發現她也點頭同意,于是便果斷地在登錄界面填上了自己的賬号信息。
楊希夷按下登錄鍵的一瞬間,有些說不出來的緊張,可情緒還沒醞釀到位,就成功登上了,頭像旁邊的在線提醒綠得刺眼。
還沒來得及興奮,楊希夷就不停地收到新消息提醒,還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人。
楊希夷有些疑惑,到底是誰這麼锲而不舍地給她發消息?難道是她家裡人知道她死了,太想她了?
正琢磨着,對方突然彈了個視頻通話過來,備注寫着“刁鑽甲方西建王總”。
楊希夷頓時愣住了,早知道開隐身了。現在這情況,這視頻電話她能接?
在鈴聲的催促下,楊希夷本想點挂斷的,手一抖卻點了接通——
“小楊導演啊,這個月怎麼都不回我消息了?咱們那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