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不行,李嬷嬷跟了您那麼多年,是您身邊得用的,我怎麼能帶走!”
沈幼宜的心裡情感的波濤已經一浪高過一浪了。
前世,她嫁李昶平時,彭氏并沒有讓李嬷嬷跟去李家,可能也是覺得李家門第低,沈幼宜是下嫁,借他們家個膽子也不敢欺辱沈幼宜。
但事實是,李昶平根本就是狼心狗肺之人,他是不敢明着虐待沈幼宜,可他暗地裡用盡了手段,直至把沈家三房推入絕境!
“就這麼定了!”
彭氏像是放下了心頭大石,站起身來,手輕輕把沈幼宜額前垂下的發絲别在耳後,“阿宜,你好好的去崔家,崔家若是待你好,你就當好崔家媳,若是不好,你也不用委屈,回家來,爹娘給你做主!”
這一回,她沒用母親,而是用了娘自稱,其實就是像沈幼宜表明心迹。
她雖是嫡母,但照樣給她堅實的依靠,不輸于親娘。
沈幼宜想哭。
但她也明白,此刻她哭了,彭氏就更不放心了。
當下勉強擠出一抹笑來,“女兒記下了,娘,您安心。”
一個娘字,讓彭氏淚如泉湧。
李嬷嬷也感同身受般落下淚來。
茯苓與連翹更不用說了,倆小丫頭眼睛都哭紅了。
“行啦,我就把姑娘交給你們了,你們替我把姑娘護好了,我沈家不會虧待你們!”
彭氏的話讓一屋子丫鬟婆子齊齊地跪倒在地,口中喊着,“奴婢們記住了,一定不讓姑娘受了委屈!”
彭氏這才松了一口氣,轉回頭來,又囑咐沈幼宜,“你也是,多多留心,别跟在家時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娘,您把女兒說的跟個傻子似的,傳出去人家會說,瞅瞅沈家三房那個傻丫頭,是彭氏一手教出來的,真不咋地呀!”
撲哧!
彭氏笑出了聲兒,氣氛也總算由此轉變。
外頭傳來催促的聲音,“夫人,老爺在前院催了,說再磨蹭吉時就錯過了。”
“哼,他什麼時候都沒見着焦急過,嫁閨女他焦得哪門子的急?”
這爺們得好好給上上課。
但真得走了。
彭氏親自挽着閨女的胳膊,一幫丫鬟婆子簇擁着,往前頭去了。
就在落籬苑牆外那棵高大的楊柳樹上,一個隐匿其中的身影把剛才落籬苑中發生的一切,透過敞開的窗子看了個清楚。
他臉上表情有點抽搐,人家沈家這是上自夫人老爺,下到丫鬟婆子,都把自家爺當成了洪水猛獸啊,好端端的姑娘出嫁的喜事兒,弄得跟生離死别似的,唉,爺,您千裡迢迢狂奔回來,就怕錯過了婚禮,讓自家媳婦牽着狗拜堂,這份心思可謂是做到了極緻,可人家沈家五姑娘呢,壓根就不知道您的這份用心!
爺,怎麼覺得您這為人夫的前路漫漫,步履艱難呢?
很快,他就施展輕功,先一步趕到沈家前門,在崔裴城身側,将此間發生的事兒對他耳語了一番。
肉眼可見,他家爺的嘴角抽動了幾下,眼神也淩厲了幾分,但這些微表情都是轉瞬即逝的。
再看他們爺,一身新郎官的喜服,高大威猛,豐神俊朗,立于這一衆人裡,宛若莅臨凡間的谪仙,周身氣勢都散發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威嚴。
沈幼宜被彭氏陪着走到大門口,這才将人交予了茯苓與連翹。
兩個小丫鬟用力向彭氏點點頭,表示她們誓死護佑姑娘的決心。
彭氏這才釋然,全部的緊張與不安都在此刻化作了不舍,她眼圈一紅,眼淚就湧出了眼眶,她狠狠地抓住身邊沈叔彥的手臂,“她要是一直長不大該多好!”
被抓疼的沈叔彥此刻何嘗不是如此想法,兩夫妻面面相觑,都是一包子的眼淚。
但女大得嫁,這是必然。
當爹娘的,再不舍,也隻能放手。
沈幼宜主婢三人走出沈家大門,下台階時,從斜側裡伸過來一隻手,“我來吧!”
茯苓頭一擡,看清楚此人的相貌,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軟綿綿的小手被大手握住的沈幼宜,也吃了一驚,這個說話的聲音怎麼好似那個人?
她剛要問,你是誰??
卻聽那人淡淡道,“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
他……他是那個跟自己商定五年之期的男人?!
沈幼宜想把蓋頭扯下來,看這人一眼,驗證自己的猜想。
但瞬時她感覺腰間襲來一股徐徐的力道,這力道恰到好處地将她托進了喜驕中,驕簾垂下,沈幼宜一顆心卻如蓋頭上晃動不已的垂珠般忐忑不安起來。
外頭的司儀高喊,“吉時已到,起轎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