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睡了很久,她被渴醒了。
翻身坐起的動作驚動了外間的茯苓,她緊忙跑進來,直拍胸口,“哎喲喂,姑娘哎,您可算醒了啊!您可不知道發生大事兒了,府裡都亂套了……大老爺與老爺都幾次派人來請您,可您都沒醒,沒法子,大家隻好等!”
沈幼宜納悶,“你可以叫醒我啊?”
茯苓捂嘴笑,“是準姑爺派來的管家不讓,他說,他們爺交代過了,您什麼時候醒了,再請您過去前院,沒醒他們就一直等着。”
準姑爺?
崔裴城?
他不是還在邊疆嗎?
轉而又想,也許那管家就那麼一說,也是為了讓沈家人覺得崔裴城對這樁婚事的看重吧?
行吧,人家既然拿出了尊重自己的态度,自己也沒理由不給對方臉面。
她忙吩咐茯苓幫自己洗漱,上了淡妝,梳沉香髻,換了一身镂空淡粉華絲流雲錦小襖,绛紅色百折細絹絲玲珑羅裙,發簪用了一枚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簪,同鑲寶石的鎏金耳墜子,細長的墜鍊兒,随着她輕移蓮步,那墜兒愈發的搖曳如流動的錦光湖水,靈動又華貴。
她的裝扮就是回饋對方的一種尊重。
茯苓瞧着她,一臉崇拜,“姑娘,您可真好看。”
連翹是個直筒子,“姑娘,咱不嫁那兇殘的将軍,換個有才學的公子吧?”
沈幼宜戳戳她額心,“再胡說,真不帶你去崔家了。”
啊?
“不要啊,姑娘,奴婢又說錯了,奴婢下回一定改!”
茯苓都不信,“你改不了。”
連翹垂頭嘟囔,“本來就是嘛,咱們姑娘花容月貌的,嫁那麼一個兇殘的男人,想想就恐怖!”
茯苓也不說話了。
她看向沈幼宜,分明是贊同連翹的。
沈幼宜輕歎一聲,“行啦,這可是賜婚,不許再胡說八道!”
說完,她率先往前院走去。
倆丫鬟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頭。
她們姑娘的姻緣咋就這麼難啊!
好容易撇開個腳踩兩條船的渣男,這又得嫁一個對女人嗜血殘暴的,老天爺,您行行好,讓那将軍悔婚吧?
但很快,她們就發現,對方不但不會悔婚,而且貌似還誠意滿滿。
主婢三人趕到前廳,人都聚滿了。
她那一向以穩重老成著稱的大伯父沈伯靳,這會兒正背着手,在滿屋子轉磨磨呢。
看到她來,她親爹先就一步迎過來,拉住閨女的手,“幼宜,你跟爹出來,爹有話跟你說。“好。”
她轉身跟沈叔彥出了大廳。
到了走廊拐角處,沈叔彥站住,他目光審視地看着自己閨女,這個打小就被他疼得恨不能在衣衫上縫個大口袋,把這小閨女放口袋裡,日日走哪兒帶哪兒,“幼宜,崔家今日一上午送來了兩份彩禮。”
“兩份彩禮?為啥?”
沈幼宜不解地問。
沈叔彥眉心皺着,“我與你大伯也正狐疑着呢,先前送來一份,别提多寒酸了,看起來是二十擡,實際上,連正兒八經的五六擡的東西都沒有,全都是糊弄,什麼大花瓶,大假的琉璃擺件,甚至連什麼銅鍋銅盆都裝在裡頭,亂七八糟的,實在是寒碜至極!”
“哦?”
沈幼宜想起彭氏說的,她查過了,崔裴城的父親與崔家現在掌權的崔二叔兄弟三人其實不是一母同胞,崔裴城之父是庶出。
崔家這樣幫一個庶出之孫準備彩禮,倒也驗證了他們府裡不合的傳言。
“我與你大伯瞧了那彩禮,都很生氣,正欲商量着去跟崔家說項,那知道,外頭又有人報說,崔将軍派管家來送彩禮!我們幾個出去一看,都震驚了。”
沈幼宜疑惑,“怎麼了?”
“這回彩禮多得讓人吃驚。”
沈叔彥說,“阿宜,他們家這兩次送彩禮就說明了他們的态度,雖然後來崔将軍派人送來的彩禮,給足了咱們府顔面,但他人畢竟在邊疆,你嫁過去,要住在崔家,與崔家嫡出一支共同生活,我擔心……”
“爹,您就安心吧,您女兒我也不是軟柿子,可以人人拿捏!再說了,我不還有您和母親嗎,就我母親那性子,誰敢欺負我,她好還不沖上去扇他們大耳瓜子?”
嘿嘿!
提及彭氏,沈叔彥笑得頗有些怪異,好像既覺得自家老妻耍潑婦很有一套,又覺得潑婦行徑不可取,不然他這半輩子就不用畏彭氏如同猛虎了!
“那也隻能這樣了,閨女,你記住了,以後但凡受一點欺負也得回來跟我,嗯,跟你母親說,她會去扇他們的。”
好吧,隻要能保護閨女,潑婦就潑婦吧,我縱老妻耍潑!
他暗戳戳地握緊了拳頭,時刻準備着,替閨女撐腰!
兩人回前廳時,沈幼宜問。爹,您把崔家送來的第一份彩禮退回去吧,既然女兒要嫁的是崔裴城,那他送來的彩禮才是咱們沈家該收的。
“不用你說,崔将軍派來的管家已經着人把第一份彩禮扔出去了。”
扔出去?
沈幼宜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