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來了自然就得放下身段。
宋江林見沒有人出聲,才畏畏縮縮的探頭進屋,結果從頭到腳被潑了個透心涼,連帶着站他身後的薛小娘,也成為了“水做的女人”。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門後,端盆站着的宋菀瑤。
這正是他們驅車前來,尋找散落在人間的“寶珠”。
父女倆三年沒見過面,宋江林肯定是老了,但宋菀瑤卻出落大方,比之前在閨閣中的模樣,還要更上一層樓。
這叙舊的方式千萬種,宋江林偏偏用最硬的。
他拉住宋菀瑤衣角不松手,一邊喚着人家小名,一邊偷偷用她幹淨衣服,給自己擦抹臉上的水漬。
“菀…”
宋江林才吐了一個字,手中的衣袖就被女兒抽走,他這還沒擦幹臉上的水呢。
“菀菀,三年不見,爹快想死你了,你有沒有想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姐妹和弟弟們,我們可是日日盼望你回家。”
宋菀瑤轉過身就兩眼一翻,她實在是再也忍不下去,像這種做作又惡心的花活,這卑鄙老爺們能不能少整點。
“直接說吧,找我何事。”
宋菀瑤态度強硬,她對這個家早就沒有留戀,什麼父女、兄妹、姐妹、姐弟的,都隻是迎來送往的工具罷了。
早在離家出走的三年前,兩位母親雙雙而亡後,她就徹底看清了虛僞的爹。
宋江林雖然能裝,但脾氣不咋地好,被自己女兒如此對待,他的火氣一下就竄了出來,但薛小娘會和稀泥。
“老爺,你這麼激動,會吓到菀菀的,我來。”薛小娘一個眼神,就能勾走宋江林,她能得寵這麼多年,除了特别能忍之外,還很會替他擺平事情。
母女情深的場景,想要在屋裡上演,薛小娘用三寸不爛之舌,拉住宋菀瑤的雙手,跟她說盡了思念之情。
“你爹在你離家出走後,他整宿的睡不着,有好幾次都要帶你回來,但又怕擾了你的幸福。”
這話說的真好好聽,好像她不知道當初不阻止私奔,是因為施楚生是江南才子,都以為他會一舉高中,所以不想得罪罷了。
薛小娘說完就楚楚可憐看宋郎,又接着繼續對宋菀瑤說道:
“最近我們聽說,你和那施楚生掰了,你爹立馬就坐不住了,說一定要帶女兒回家,絕不能讓她流落街頭。”
勸她回家,能有好事?
宋菀瑤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直接正面對他倆說道:“我不回去。”
此話說出口後,宋江林看清了她的決心,立馬讓門外家丁進來。
宋菀瑤看着他們手上的麻繩,以她的武功絕對可以逃脫,但她答應過母親絕不顯露。
想到這,躍躍欲試的手,緩緩落了下去,麻繩也捆在了身上。
等她五花大綁被擡回宋府時,前來圍觀的下人們,都在各自小聲蛐蛐宋菀瑤。
“讓她坐在凳子上。”
宋江林也不裝了,才剛進自己院門,就露出兇狠樣,全然沒了慈父之心。
但體面還是要給到位,等所有下人都退出去,他才說道:
“給你三年時間抓不住一個男人,三年時間輔佐不起來,三年時間還能讓他騎到你頭上。”
提起施楚生他就一肚子火,要不是街頭巷尾都在傳,他還真就不知道情況。
“是呀,我不像父親聰慧,又沒有薛小娘能忍,但我像主母一樣賢惠,我像母親那般細心,這三年來我過得很好,隻是結尾不愉快罷了。”
宋菀瑤話音剛落,就收獲一巴掌,精緻的鵝蛋小臉,立馬畫上紅暈。
宋江林氣的牙癢癢,他真後悔生了個叛逆女兒,于是指着宋家祠堂的方位,說道:
“我宋江林七女六兒,樣樣都是你的榜樣,你知不知羞愧的?早知道當初就别甩九皇子呀,你至少還能撈個側妃當。”
這說來說去,他就是嫌宋菀瑤,不會找男人,不會找靠山。
臉上的焦灼感已去,宋菀瑤繼續怼回去:
“女兒羞愧難當,沒能像大姐去做高官續弦,也不像二姐去做侯爺側室,更不像三姐四姐去給寒門做新婦,不知五姐六姐有沒有被父親作為等價交換?”
“你!!!”
宋菀瑤剛說完,宋江林就怒發沖冠,用手猛指半天,才說出個你字來。
但他不是氣自己被怼,而是怒在被女兒戳穿。
“來人呀,把七姑娘帶回後院。”
宋江林不跟宋菀瑤鬥嘴了,他會用女子的傳統命運,教會叛逆的她如何生存。
宋菀瑤走得決絕,但雙眼還是變得猩紅,這裡是她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七姑娘,我們快回去吧,老爺的院子我們不能随便進。”
年幼的宋菀瑤,帶着貼身丫鬟,蹿跑在宋府宅院各處。
這天,她聽說大姐的夫婿要來,大人們說雖然是續弦,但好在位高權重,以後有的是仰仗。
宋菀瑤好奇心起,她也想見見書上說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玉兒不許哭,一會張大官人淨身回來,你就前去伺候。”
“爹您放過我吧,那張大官人都已六十高齡,女兒才年芳十五。”
“年齡算什麼?你看看他官職,我告訴你隻有爹發達了,家裡以後才有好日子過。”
宋菀瑤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看大姐哭哭啼啼不停,但緊接着父親口中的張大官人登場。
那步履蹒跚的腳步和佝偻瘦弱的身軀,加上鼻孔朝天跟樹皮一樣的皮膚,嘴扯開一笑還沒牙,直接給宋菀瑤看吐了。
但依舊能聽到父親對大姐說道:“快去床上伺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