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疼痛,這張臉上的肌肉一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墨綠色的眼裡更是盈滿了警惕與恐懼,看見鏡頭便一個勁地想往後縮。
“别怕,這裡都是你的同類,沒有人會傷害你。”阿大止住了他的動作,輕聲安慰了幾句,随後便沖着鏡頭後沒好氣地說道,“要問什麼趕緊問,别他媽磨磨唧唧的折磨人。”
凱克沒有多餘的廢話,單刀直入地問道:“聽過‘徐行’這個名字嗎?”
異獸人靠在阿大懷裡搖了搖頭。
緊接着,凱克拿出了另一部手機,用語音搜索了“特調組徐行”,然後把搜出來的圖片放到了他眼前:
“見過這個人……”
最後一個“嗎”字還沒說出口,鏡頭裡那個原本情緒還算穩定的異獸人便如同看見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一下子應了激。
他不顧渾身的傷痛,瘋狂地掙紮着想要逃跑,卻被阿大死死摁在了原地。
“行了!已經有答案了!快把那張鬼圖片關了!”
阿大險險躲過了一道肘擊,對着鏡頭後大聲吼道。
畫面中的異獸人見自己無論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已經開始崩潰地嚎啕大哭,嘴裡還叫喊着一些謝清文聽不懂的獸語。
視頻到此為止,謝清文凝視着定格的畫面,低聲問道:
“他喊的是什麼?”
“就是一些求饒的話。”
凱克手指微動,劃開了下一個視頻。
确認了這件事與徐行脫不開幹系後,凱克便沒有在這個問題過多糾結,以免給這些本就奄奄一息的異獸人帶來二次傷害。
他的問題轉向了這些異獸人被捕的細節,包括他們是怎麼被抓的、都被關在哪裡、關押他們的地方還有多少同類等等。
如果被提問的異獸人狀況良好、情緒穩定,他還會再試探性地問一些更加具體的問題。
二十幾個視頻看過去,事情的真相及大緻經過在謝清文的腦海中逐漸成形:
他自小便認識的朋友徐行,一直在假公濟私地将特調組捕獲的異獸人們秘密運送到另一個地方。
被運送過去的異獸人們往往會遭受□□與精神上的雙重虐待,包括但不限于被切除身體組織、被電擊、被火燒、被注射不明藥品後相互厮殺等。
這些異獸人對于他們是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毫無印象,也不知道在這段時間内他們都做了些什麼。
就像他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虐待一樣。
知曉了這一切的謝清文沉默良久,才啞聲問道:
“他們怎麼想?”
凱克沒聽明白:“……誰?”
“我收留的這些異獸人,包括你。你們知道了這些之後,想不想……去報仇?”
凱克微微搖頭:“暫時還不想。”
謝清文愣了:“不想??”
他一個人類看着這些都覺得上頭,這些異獸人居然不想去報仇嗎?
凱克被他這反應逗樂了:“你把我們異獸人想得也太團結了。”
他解釋道:“這些遭遇不幸的異獸人,沒有一個是我們曾經認識的。所以我們會為他們的遭遇感到同情、悲傷、憤慨,但絕對不會主動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替他們報仇。”
“當然了,還是有一些影響的。”凱克想了想,說道,“大家對于人類社會的危險程度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變得更加警惕了。比如說最貪玩最難管的那幾個幼崽,已經連着兩天連門都沒有出過了。”
謝清文疑惑道:“那難不成就這樣,什麼都不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當然不能什麼都不做。”凱克笑道,“剛才,我跟海鳥族長商量了一下,打算派人去跟蹤徐行,看看能不能搞清楚他還有哪些同夥,以及那個‘秘密基地’到底在哪裡。”
“不報仇歸不報仇,但該有的警惕還是得有的。隻要搞清楚這些,起碼能搞清楚具體該防備哪些人,以後萬一有同伴失蹤了,也知道該到哪裡去救。”
謝清文默默給凱克點了個贊,感慨道:
“凱克,我真的不止一次覺得,你就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他剛才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謝清文在決定救那些異獸人時就想過的。謝清文救這些異獸人的本意,就是弄清真相,并加以防備,免得有朝一日輪到自己人遭殃。
凱克簡直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那,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謝清文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提議?”
“我跟虎哥一起跟你交往的提議啊,”凱克湊近了眨了眨眼,輕聲道,“我們一起,一定會讓你比現在更快樂的。”
他這一下湊得極近,幾乎與謝清文呼吸交纏。
可謝清文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盯着這張如雕塑般精美、哪怕挨得那麼近都挑不出任何缺點的臉,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你這長相身材,不能當模特真是太可惜了。”
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