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虎?”
謝清文接住倒下的墨虎,愣了愣,然後飛快地揭開了他的上衣。
隻見墨虎整個上半身青紫交加,大大小小的傷口密布,幾乎沒了一塊好皮。
最嚴重的一道傷口,還屬胸口上替謝清文擋的那一下。那傷口極長極深,從腹部開始,穿過胸口,一直到咽喉下方;傷口外翻,露出鮮紅的血肉,表面還附着了一層粘液。
或許是因為粘液,也或許是因為一刻不停的動作,傷口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愈合的迹象,但已經沒有多少血從裡面流出來了。
他渾身上下,都沒多少血可以流了。
謝清文倒吸一口涼氣,抖着手把衣服重新蓋了回去。他看着墨虎蒼白的、布滿了冷汗的臉,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墨虎?”他擦掉墨虎臉上的汗珠,輕聲喚道,“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沉默。
這樣下去不行,得趕緊送他去就醫。
謝清文咬着牙,撐起疲軟的身體,伸手想把墨虎抱起來,一時間竟無從下手。
傷口實在太多,不論用什麼姿勢抱,都會牽扯到傷口。
那也得抱,總不能在原地等死。謝清文心一橫,把墨虎從地上抱了起來。
墨虎過高的個頭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抱起來很是吃力。謝清文的步子邁的很慢,卻很穩,他穩穩地托着墨虎,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徐行帶着手下從岸邊匆匆趕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屍山血海中,他那個從小到大幾乎沒哭過的心上人,眼眶通紅地抱着個狗男人向前走。微風拂過他淩亂的發梢,帶着一片染血的殘葉落到了狗男人的臉上。謝清文微微低頭,吹去了他臉上的殘葉,神情滿是疼惜。
畫面很美,徐行眼睛很痛,比身上任何一處傷口都要痛。
他咽下滿口的酸氣,匆匆走到謝清文身邊,道:“清文,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了傷?”
“……徐行,來的是你啊。”謝清文看着眼前的人,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疲憊的微笑,“我沒事。能麻煩你,送我去見我姐嗎?”
“當然可以。”徐行一口應下。見他滿臉倦容,便伸手想把墨虎接過來。
“把他交給我吧,我幫你……”
“不用。”謝清文抱着墨虎的雙手緊了緊,“謝謝,我可以的。”
徐行已經伸出的雙手登時僵住了。
把兩人送到謝清文姐姐的動物醫院,确認謝清文隻是精力透支,沒什麼其他不适的地方後,徐行就匆匆離開了。
之前在星光沙灘受傷的人還奄奄一息地在ICU裡躺着,上頭下令,在事态沒有明朗之前,要盡量減小這件事情的影響力,避免引起群衆的恐慌。
這段時間,他忙着安撫家屬、控制輿論,已經是焦頭爛額。結果現在,又出了清海村這個,影響比星海沙灘事件還要惡劣百倍的事情。
海怪的事情,恐怕是壓不住了。
*
海安(Hi Animals)動物醫院是海城規模最大、科室最全的私立動物醫院。小到烏龜倉鼠、大到牛馬駱駝,都能找到對應的醫生。且擁有全市最大的動物血庫,是謝家父母生前給子女留下的産業之一。
院長辦公室裡,謝清黎接到前台的電話,說自家弟弟帶了個重傷的男人過來,便匆匆趕了下來。
她推開VIP診室的門,被診室裡的血腥味吓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謝清黎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個面色蒼白、明顯失血過多的男人,拿出手機準備打120,“這麼重的傷,肯定得送到治人的醫院去啊,送來我這幹嘛?”
“……不能打,”謝清文按住了她正在撥号的手,“不能去人類的醫院。他的血型是DEA1.1。”
“姐,他是墨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變成人,但是我怕,一旦送他去了人類的醫院,就出不來了。”
“他會被拉走做研究的。”
謝清黎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畫設計稿畫傻了吧?”
“是真是假測個血型不就知道了!”謝清文握着墨虎愈發冰冷地手,急的眼眶都紅了,“不要浪費時間了,他真的等不起了!”
謝清黎從未見過自家弟弟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這是真的急了。于是她沒再多說,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針筒,抽了一管血便匆匆離去。
沒一會兒,謝清黎便拿着化驗單走了回來。她深深地看了謝清文一眼,道:
“狗命關天,我先給他治療,過會兒再問你。”
她指揮謝清文将墨虎搬到了轉運床上,推着墨虎飛快地将CT、核磁共振、腹部B超做了個遍,然後将墨虎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裡,出于保密性的考慮,謝清黎沒有叫任何一個醫助,全程由她一個人進行。
她給墨虎輸上血,剪開了他的衣服,進行了簡單的消毒和局部麻醉後,沒等麻醉起效,就開始清創、縫合。
謝清黎面無表情地指揮:“他胸前傷口上的粘液有腐蝕性,必須要把最上面一層刮掉才行,你把他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