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心中雖然不舍,但是還是選擇這樣傷他的心。一來掩飾自己洗衣服沾濕衣裙的窘境,二來就是生硬地拒絕他,讓他快點走,從此一去不回。這樣起碼不至于讓彼此越陷越深。畢竟在這個時代,一段失敗的感情到了最後,受傷的還是如她這般身份低微又美麗的女子,至于那位少年或許也隻是脫一件衣服那般輕松的事情罷了。
“我不來,或許還不知道今天你一定很辛苦吧。”
就在盈盈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少年居然對她說出了這般關懷的話語。
“其實我……”
少年其實也不能幫周盈盈幹什麼活,隻是盈盈的少女之心對他濾鏡太深,聽他不介意自己的話語,心中一陣激蕩。
正好今日陽光刺眼,将這一樹桂花照耀的奪目生輝。盈盈不忍直視,便也落下淚來。
“我知道男女婚姻除了父母之命還需要兩情相悅,隻是我不願意麻煩其他人,給其他人帶來意想不到的困境。我也知道我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為了不耽誤姑娘您的終身,我隻能遠遠地看着你。一開始我就是想要遠遠地看着你,知道你活得好也就罷了,隻是到這裡來了之後才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盈盈聽後低頭不語,她明白在大明男女婚姻都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規矩,私定終身終究是不被允許的。少年喜歡自己,但是他無力争取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騎馬到盈盈家裡偷偷告白。畢竟少年衣着華麗,随從如雲,盈盈當時猜測他十有八九就是勳貴世家子弟,婚姻大事要服從家族利益,自然由不得自己随心所欲。
“來與不來都是一樣,那你怎麼還是來了。”盈盈問道。
“我隻是為了我自己的心。我心裡忘不掉你,所以就來了。”面對盈盈的疑問,少年決絕地說道。
聽了少年包含了熾熱感情的表白和他選擇遵守父母之命的實際,盈盈心中也是異常糾結。盈盈不隻是憂心他們之間的感情,更擔心這個少年将來如何為人處世。
盈盈明白他這個人本質上還是感情用事,沖動固執,但是他卻選擇用禮教把自己束縛,這種矛盾而不能自洽的人将來一定因此吃很多苦頭的。
“我現在什麼做不了主,或許今日騎馬尋你就是自己唯一能做主的事情。”
就在盈盈胡思亂想的時候,少年逆着陽光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若是一般少女估計感動得不行了,但是盈盈卻隐隐約約感覺到了某種異乎尋常不祥。
“既然你什麼都清楚,那你為什麼又來找我?”盈盈問道。
少年看着盈盈圓潤的臉頰,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嗎?我們初遇時候是你幫我找回了我娘給我的玉佩?”
盈盈點點頭:“那又如何?如果你因為這原因而尋我,那大可不必。畢竟拾金不昧可是一種應該被推崇的美德,那也算不了什麼……”
一聽盈盈似乎對他有一種敬而遠之的疏遠,少年顯然着急了,他急切地說道:“不,我對你不隻是因為你拾到了我母親的遺物,而且更是因為你自己也有一塊和我母親差不多的玉佩。我很小就失去了母親,在失去她的這十多年,我一直很想她……如今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她一樣親切,我想幫你,給你幸福就像我長大了要孝敬母親一樣。”
盈盈看他這般熱烈而急切地表述自己對于母親的思念之情,忍不住問道:“我和你母親長得很像嗎?”
少年搖搖頭,笑了笑:“母親她是瓜子臉,你是圓臉,你和她一點都不像,但是你若在我身邊,卻讓我感覺到自己就像小時候給母親她老人家我吃虎眼窩絲糖一般甜蜜,并沒有她責打我,怒斥我的嚴厲刻闆。”
很明顯,少年隐隐約約把盈盈當成了他的母親,他對于盈盈的愛并不純粹,充斥着孩子對于母愛的渴求。隻是少年在陽光下真摯地望着盈盈,而他臉上的絨毛也被盈盈看得清清楚楚,還是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捏捏他的臉,就像一個小母親在鋪天蓋地的史前大洪水中溫柔安慰自己懷裡恐懼的小團子,而身後就是一個即将将他們卷走吞噬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