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昨夜的事情步釣根本不想回想。
雖然他們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系。
但那種肌膚親密。
總感覺突破了他們之間應有的界限。
步釣控制不住這種奇怪的感覺。
甚至時常覺得陌生。
逃離,暫且逃離就好了。
就像以前那樣。
清晨天剛亮。
步釣留下書信:“不!準!追!來!”
可以想象步釣耳廓泛紅,眼睛瞪地溜圓,語無倫次,滿是羞憤。
聞拾骸骨節分明,捏着信紙。
勾唇,笑意若隐若現。
…
平居惴惴不安地拽着衣角:“會追過來嗎?”
步釣捏住自己的手,咬牙:“這可是皇城,他怎麼能追過來?”
*
步驚從扶着腰走出來,與先前不同,渾身破敗。
雙唇幹裂,外翻,顫巍巍地蠕動,雙眼凹陷,滿是憎惡的目光,渾身散發一股糜爛的味道。
“您來了。”
小厮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他。
“啧啧,真是不乖。”
小厮一寸一寸用目光舔舐他的面孔。
步驚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咕噜轉了一圈,瞪了眼小厮。
小厮好笑地順手掐了朵花,被步驚避開。
花兒在粗糙的手掌中被捏爆蹂躏,雙手滿是汁水。
“吱嘎——”
丞相府轉角一處,庭園落敗。
床上,躺着一個渾身被白色布包裹的男人。
聽到吱嘎聲,身形起伏動了動。
“步驚,不要去找他了。”
床上男人開嗓,嘔嘶苟延。
步驚身形一僵,低頭,仇恨布滿他的眼睛:“我不平。”
“我恨他們所有人。”
“胡斌,像這樣的人你根本體會不到。”步驚頭發半掩,滿頭淩亂糾纏,眼中驚疑不定。
“他步釣出生官宦世家,我步驚不過是老匹夫收養的棋子。”
“你知道他的眼神嗎。”
“他死前的眼神。”
步驚粗劣的手指點在空中,閉上眼,歪頭回想:“他的眼睛充滿不可置信。”
“他求我。”
“放過他那個不成器的孩子。”
“啊…”
“可我不是他的孩子嗎?”
“明明是他在我長的那樣大,整整兩世,他都選擇在我成人那日才告訴我。”
“不要…”
“不要難過。”
胡斌卧在床上,卻顫巍巍伸出手,想要觸摸步驚的臉頰。
他滿是蒼涼手背上滿是留下的青紫。
胡斌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心疼,和愧疚。
“傷口…撕裂了…”
步驚出神,眼睜睜地看着白色布匹上,大塊浸滿鮮血。
心中浮現一抹隐秘的快感。
“不要擔心我。”
步驚安撫性地将他攔在懷中,懷中一顆白色的頭在懷裡拱了拱,眼睛并未移開。
“不要擔心我啊…”
他懷裡抱着頭顱,喟歎。
……
養病的日子,很無聊。
胡斌四肢無法動彈,口舌受傷,說話也是含糊不清。
他常常擺弄床邊的花兒。
夏日很快到來。
步驚一身清香走到室内。
“什麼味道?”
他的眉頭一皺。
“沒…沒什麼。”
“應該是夏日到了,食物腐爛。”
胡斌說話神色匆匆,遞給步驚一口茶。
步驚卻沒接過來,眉頭鎖地越來越緊,這種濃烈的味道讓他窒息。
“在裡屋,味道最重。”
還不等胡斌阻攔,步驚徑直走到屋内,薄薄的被褥被鋪地整整齊齊,卻被步驚毫不留情翻開。
最裡層,紗布圍着黑色的血纏繞。
胡斌轉過身,低頭。
他不想看到步驚的表情。
“你…”
步驚沉默了半響。
在他眼中,他不喜歡這種肮髒的東西。
并不是因為步驚生來潔癖,更多的是對于他所認為的上位者的模仿。
這會兒,他雖然捏着鼻子。
但還是道:“我叫人來清理下。”
“下次記得說。”
胡斌蠕動嘴唇:“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步驚的手指握住胡斌粗糙地虎口。
他深深地望進他的眼睛裡。
他仿佛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又好像看到不一樣的自己。
晨起。
步驚按例從屋外推門而入。
“你今日起的還挺早。”
步驚差人打了盆熱水,“紗布換了嗎?”
胡斌沉默,點了下頭。
步驚見他悶悶的模樣,自顧自笑了聲。
“今日,我為你誦讀兵法。”
步驚笑盈盈地拿起一本書,作模作樣地翻開第十頁。
已經第十日了。
步驚每日都會在清晨捧起書來到他這個破敗的屋子,為他這樣卑賤的人誦讀。
盡管步驚每每誦讀嗓音清脆。
但兩人都心不在焉。
清風半夜。
燭火微著。
“步驚。”
胡斌叫他一聲,卻說不出話,顯得笨嘴拙舌。
步驚望向他微微凹陷,泛着青黑色的眼窩,抿嘴。
“我…”
“算了……”
胡斌每說出一個字,心中倍感良心譴責。
步驚眼中似乎劃過失望。
他低聲道:“我再去找他。”
“别再去找徐之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