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管事昨夜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步釣聽到這消息有些震驚。
他是想過從對胖管事口中撬出點有用的東西,但顯然,有人不想讓他知道些什麼。
是誰不想讓他知道?
皇帝?
太子?
丞相?
還是他人?
步釣面露難色,推脫府中出現這樣大的事,恐怕不能再去進宮。
不一會兒又有皇城的人來催促,那邊來信說:一個家丁而已,死了就死了,别耽擱宮廷宴會。
當一身帶着金絲銀線勾勒的鵝黃色的衣衫穿在身上時,外面又套上勾滿金絲的輕紗點綴,再是一頂看着就沉甸甸的輝煌璀璨的頭冠,和數不清的玉飾環佩。
……
步釣都不用想,就知道,要是真這樣穿的挑釁皇權。
估計還沒到殿上,五個字就能壓垮他——
拉出去,杖斃!
沒辦法,自己在世人眼中是個不成器的戰敗将軍。
這将軍府的老爺子不在了。
偌大的将軍府也就他一人。
哦,還有個原著小說的男主——他名義上的弟弟。
古代皇帝卸磨殺驢的可算不得少。
“算了算了,把那身粉色衣衫拿出來。”步釣随手指一件看似松松垮垮的衣服,“别的什麼都不用戴了,我們将軍府一向清貧。”
侍女們不可置信:您說…将軍府…清貧???
“你們再磨蹭,工資都沒法發下去了。”
林綿綿聽了這句話,雖不知主子口中的“工資”二字什麼意思,但看神态,便自覺将多餘首飾拆卸,“按照主子吩咐的準備。”
三五輛馬車,看似風光地走進皇城。
*
“孤單寂寞無聊冷…”
步釣已經是第三十二次掀開簾子了,皇帝說是體恤戰死的老将軍,又為他身體不好考慮,所以特别準許他坐着軟轎進宮。
但是!
步釣覺得,但凡這會兒路上來個刺殺的,他都可以一命嗚呼。
畢竟他身邊的人都被支走了,這會兒就一個小太監牽着馬車,在這空曠大道上,在這伴随烏鴉凄涼的叫聲中穿過。
皇城應該沒刺殺的,除非君要臣死了。
步釣一臉悲戚,錘了下胸口。
又咳出兩口血。
……
步釣努力平複心情,更下定決心在接下來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不過是一個丢人現眼的小東西罷了,下次給愛卿送個好的。”
還沒到殿内,步釣就遠遠聽到皇帝那開喇叭似地威嚴聲音。
當步釣捂着胸口,弱柳扶風地走進殿堂時,那慘白的小臉,那羸弱的身姿,似乎來一陣風都能把他刮到。
“臣…步釣,拜見皇帝…”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剛一跪下,身子就開始劇烈發抖,病入膏肓的咳嗽聲仿佛如何也壓抑不住。
“愛卿啊!可不要為那些刁奴氣壞自己。”皇帝聲音裡透露出濃濃的關切,身體表情卻無半點變化:“快去扶步愛卿起身。”
旁邊的太監一臉笑眯眯地走下階,在步釣面前停下後,佝偻着身子,虛虛扶着他:“少将軍沒什麼大事吧?”
說罷,又好像很驚懼:“哎呀少将軍您都咳出血了!”
這才蓄力将步釣扶起來。
“無礙。”步釣擦了下嘴角,腳步有些不穩向自己位置走去。
“謝皇上——”
皇帝幾乎是皺着眉頭看他,但嘴角的愉悅卻怎麼也壓不住:“愛卿昨夜是沒睡好?”
下面立即有大臣揶揄:“這哪裡是沒睡好,分明是夜夜沉醉在美人鄉罷了。”
還有人嗤笑:“聽說将軍府昨晚又出了那樣的事,那管事身上還要死要活趴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該不會是上仿下效?”
幾人以打笑的方式不停揶揄。
真好消息不出門壞消息傳千裡。
“哦?是嗎?那将軍府可真是出美男啊。”
“朕可就沒你這樣的福氣了。”皇帝微微歎氣,好像在惋歎。
步釣在一衆嘲弄之下顯得很是自得,直到宴會開始,他便左手摟一個花花公子模樣的男子,右臂搭在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肩上。
懷裡還有個甜美的小公子,一顆接一顆地喂給他葡萄。
看起來一點也不為昨日的事放在心上。
符合他的性格,沒心沒肺的東西。
有幾個大臣暗罵。
幾位男子倒在步釣懷中,容貌算是上乘,但都比不上正中央步釣的那種醉玉頹山之感。
旁的大臣有的視而不見,有的一臉晦氣避開,還有的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步釣笑道:“我這副殘破的身子,還不知能活幾年,我是個不成器的。丞相大人又不待見我,我也隻能在這溫柔鄉聊慰自己了。”
笑罷,還裝模作樣苦飲一杯,随即又是一陣面紅耳赤地咳嗽。
步釣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
“我還是心悅丞相的,隻可惜…”話還沒完,就被人打斷。
“你哪裡是心悅丞相,你分明是觊觎我們丞相的美貌!”
不知哪裡傳來一道聲音,緊接着,步釣邊見到一位素雅長衫的男子掠過。
一隻簡單的白玉簪子挽住一頭綢緞似地長發,領口衣袖星星點幾瓣君子蘭花瓣,腰間别着株蘭花。
撲面而來的意境,讓人隻歎一句:
明月、清風、我。
俊雅,不可方物。
步釣此刻不得不感歎:這才是君子如蘭的氣質啊!哪像自己,擺幾個盆花花草草,躺在深山溝裡擺爛,實在學不來的。
步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這位男子,一動不動。
哇,這氣質,頂級!
這衣物,遠看淡雅,近看絕對是上上乘地舒服。
一會自己要問問這料子哪來的,可以去高規格地裝裝。
…
丞相自始自終都沒給他多餘一眼,隻是不經意間對視時,回之以淺淺微笑。
“君子,真君子!”
步釣眼睛不動,對着旁邊的林綿綿小聲誇贊,“這樣的君子,就應當在這朝堂一展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