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将離看見了,隻是悶笑,一臉的針,實在不好做表情。
他怎麼記得,徐空青隻是性子冷,但卻是沒有潔癖的,這麼做,應當是故意惡心於燼的,還當自己是小孩子。
謝将離回想起從前,很快又掐滅了那一點苗頭,僵硬的嘴巴嗚嗚出聲,引得一衆人疑惑側目。
萬俟舟皺眉看着謝将離一臉銀針的樣子,嘴角壓了又壓,好不容易忍住了,才問:“謝師兄要說什麼?”
“他說去找荄隐。”
徐空青站在一旁,餘光瞥了一眼謝将離,神色自若地道出他想說的話。
謝将離眸色一亮,點了點頭繼續唔咽。
萬俟舟看向徐空青。
徐空青沒有動作,隻是一味翻譯:“他說血霧是荄隐放的。”
萬俟舟疑惑不解,問道:“荄隐是誰?”
謝将離一直嗚嗚好半晌,才停下喘口氣。
“他說我們找到解藥的地方,應該是荄隐的住處,她可能是現在靖源城中,唯一一個能自由行動的人。”
謝将離聽見徐空青的譯訴,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句話也沒聽懂的萬俟舟,震驚地看着徐空青,眯着眼笑問道:“你怎麼知道他要說什麼?”
徐空青淡漠轉身,道:“猜的。”
那這猜的也太準了。
一直在看着他們,未曾言語的段懷生,聽見謝将離如此說,忽然湊了上來,問道:“人也是她殺的?”
謝将離搖了搖頭,徐空青目光下移,看了一眼謝将離痛苦的神色,道:“他說不一定。”
他說完這句,便以法力為謝将離和於燼兩個不方便戴面紗的人破開緻幻血霧,朝南方走去。
徐空青轉身道:“跟上。”
謝将離眼神略帶疑問看向萬俟舟,萬俟舟頓了頓,解釋道:“那邊便是我們發現你說的那誰,那個誰來着,哦!荄隐、荄隐老巢的地界。”
他停了片刻,忽然湊到謝将離耳邊道:“他很自責呢,開導一下他吧。”
萬俟舟也發現了,要是平日裡,徐空青礙于情面,礙于身份,都不會理會謝将離這麼多。
到底是希冀仍在,還是光偉正的主角心理作祟。
謝将離不得而知,隻是看着徐空青離開的背影,總覺得他此刻寂寞孤獨,不似表面上看上去那樣平靜。
風平浪靜的外表之下,是一種極其隐秘的暗湧潮動,一旦決堤便一發不可收拾。
謝将離拼命地為自己的私心掩飾,徐空青也在故作冷靜自持,将自己和謝将離劃分陣營界限,卻在看見因自己而受傷的人崩潰。
謝将離僵硬地笑了笑,他現在似乎沒有立場去開導徐空青。
他嗤笑一聲,心中自嘲:我和他是捅心窩子的關系,這怎麼開導得了啊。
謝将離搖頭,跟在徐空青身後,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在重重血霧中找到了荄隐的茅草屋。
他定睛一看,千數陷阱,百蠱障眼,徐空青竟然一步也沒走錯,短時間内,便帶他們回到了鬼打牆一般的鬼地方。
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
萬俟舟看見牆壁上懸挂着密密麻麻養蠱盅的茅草屋,正彎腰趴在門上,想着确認一下謝将離所說之人在不在裡面時,背後突然伸出一隻腳,砰一聲踹開了大門。
他目光下移看見自家師兄如此暴力,笑嘻嘻道:“師兄,女孩子的房間,這樣不禮貌。”
“閉嘴。”
段懷生一臉怒氣,擡腳走了進去。
師尊說過,魔就是魔,如今這個屠戮全城的女子,也算是魔頭。
謝将離在外觀察了一圈,才踏入門内,目光轉了一轉,屋内還有一點點煮藥的熱氣,荄隐或許才出去不久。
他的目光停在一隻毛毛蟲一樣的蟲子身上,這隻蟲子和他臉上那隻蠱蟲差不多,隻是顔色不太一樣,興許是未煉成功的蠱。
他拿起來看了看,那蟲子幹瘦,像一隻營養不良的竹節蟲。
謝将離拿着它,在一張擺滿草藥和蠱蟲死屍的桌子上,翻到一本手寫的典籍。
“咬我。”
謝将離強壓住心理不适,将蟲子放在臉上,催動它咬自己。
徐空青下意識上前,欲殺死蠱蟲,下一瞬,謝将離臉上忽然恢複了正常。
謝将離取下銀針,一枚枚銀針落地,方知那是食髓蠱的克星,隻需要一隻幼蟲。
於燼那邊正和食髓蠱幼蟲龇牙咧嘴鬥争時,謝将離忽然發現地上掉落的一片不起眼的鱗片。
這種鱗片,好像是荄隐騎的那條大黑蛇身上的。
謝将離蹲下來,扒開一堆格外厚重的草藥堆,下面竟然埋了一地的蠱蟲殘片,看上去好像都是耗盡精力而枯死。
越扒,謝将離越覺得膽戰心驚,直到草藥堆下,出現了一隻灰白的手。
鮮紅的指甲從草藥堆裡冒出來,謝将離手一顫,不敢繼續挖。
徐空青見謝将離蹲在地上良久不動,轉過來查看情況是,看見一隻血淋淋的斷手,正掩在他面前。
他低頭與謝将離對視,異口同聲道:“荄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