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君之咳了一陣就恢複過來,緊繃的神經一下松懈過多,思考能力還沒能馬上回歸崗位。
他撐着身體同樣坐起來,下意識摸摸自己頸間,疑心剛剛的觸感是否是自己的幻覺。
但很快,徹底回籠的理智也喚醒了他的記憶,他看向旁邊的祝昇,對方也正好看過來,眼神卻微妙地躲閃一瞬。
“……”
潛君之皺眉,注意到對方手臂上以及自己手背關節正慢慢浮現出淤血,啞聲開口道:“你确定這樣會有用嗎,把我強行拉進——”他突然卡了殼,沒有說完。
祝昇先是恍惚了一下,才聽到潛君之說話似的,“……難道沒用嗎?你自己的情況,你比我清楚吧。”
他恢複了常态,側身湊過來,“你的肌肉記憶還停在那個時候呢……不過,之後也許會好很多吧。”
他的指尖散出一點黑霧,潛君之敏銳地看過去,“你中途用了[帝王]?”他的記憶裡沒有記錄這樣的場景。
祝昇低頭看一眼,又收回去,“啊,總會用到一點的。不然你要是下意識放出[暴君],那才麻煩了。”
“……你剛剛,在聽[帝王]說話嗎?”潛君之突然發問,手指觸在自己的喉結上。
祝昇下意識聞聲擡頭,剛好看到這一幕,眼神再次錯開,因此沒有看到潛君之驟然銳利起來的目光,“沒有,可能是我幻聽了。”
潛君之還想問什麼,但沒有馬上問出口,沉思起來。
兩人一安靜,便顯得不遠處房門被不停抓撓的聲音愈加明顯。
祝昇找到了目标,逃離現場似的起身去把局長放出來。
小貓被憋壞了,一出來就跟小炮彈一樣四處跑跳着沖刺,完全無視了客廳裡的兩個人類。
潛君之的視線被吸引過去。
托祝昇幾乎複刻了當年那個場景的福,潛君之又想起來點過往本已模糊的細節。
他好不容易在醫院調養好身體,最起碼不會再輕易嘔吐後,就馬不停蹄地被送去心理幹預。
最初的時候他總無意識地攥緊拳頭,肌肉用力的同一時刻,腦子裡的那條筋也崩斷了似的,費了好大勁才把自己死死按在床鋪上,沒有對着敲門進來的醫生揮拳頭。
那人被灌了鐵的大獎牌砸的血肉模糊的半個腦袋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覆蓋在醫生的頭上,讓他有些眩暈。
他拒絕交流也抗拒觸碰,久而久之,連門都要抵死,不讓醫生進來。
無奈之下,那裡的醫生找了條狗過來,似乎是療愈犬,搖着尾巴嘗試靠近他。
他直愣愣地呆立在原地,狗尾巴甩到他的小腿上,力氣不小,抽得他有點痛。
他又逃回床上。
大概是看動物療法有效果,第二天,醫生又找了隻貓來。
最開始的時候,一切還是正常的。他沒有主動靠近,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
貓與狗不一樣,貓會到處跑,跳到一切它們能夠到的地方。
他不過去,貓就跳上了床,蹭在他手邊。
那隻貓好像很喜歡他,整個貓頭毛茸茸軟乎乎地繞着他的手打轉,他就這樣被迫摸遍了小貓頭。
他心下微微一松,試探着擡手輕觸,小貓把自己的下巴湊上來。
就在那一瞬間,他隻記得指尖抽搐一下,小貓嗷叫出聲,聲音又尖又利,躲開一段距離。
小貓隻是被一時弄痛了一下,不怎麼長記性,尾巴甩了甩,就又要湊上來。
他卻猛地收回手,把手藏在懷裡,邊往後退邊失控地大喊,直到醫生從門外沖進來,把小貓抱走了才停歇。
此後,他再也沒有嘗試接觸這些小動物。
這時,潛君之也隻是遠遠看着。即便現下他内心一片平靜,所有力氣也基本在與剛剛祝昇的對抗中消耗掉了,也依然沒有嘗試伸手。
祝昇放出貓後就站在遠遠的地方,沒有過來。
潛君之坐着不動,隻擡頭,“你好像很喜歡扼住人的咽喉,卻不會下死手。”
祝昇的身影微妙地一頓。
“這個行為……和[帝王]有關嗎?”
潛君之的目光輕而又輕地落在祝昇身上,望着他凝固的,猶如雕塑般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