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君之的注意力恐怕并不太集中,否則就不會放縱自己盯着祝昇的衣服開口,“……不愧是祝家的少爺,衣服說不要就不要了。”
祝昇失笑出聲,走近潛君之,“不報廢點衣服,怎麼能表現出我的身份呢。”
“衣服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潛局,你考慮得如何?”
他一副全然沒注意剛剛潛君之都露出了什麼罕為人見的表情的樣子,引誘着獵物放松警惕。
潛君之沉默一會兒,滿身冷汗讓他已經感覺微微發熱,頭依然在隐隐作痛。
不管這個方法最後有沒有效,能不能極大降低[暴君]暴走的可能,但無疑是一個很消耗他精神與生命力的方式。
他又有些走神,莫名想起在最初的時候,他選擇去當時的總部研究所,參加關押[暴君]實驗時的事情來。
他本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原來隻是暫時掃進了塵封的角落。
潛君之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記得當時走過那個長廊時,路過的每一個研究員的臉,與那上面震驚又懼怕,敬佩又警惕的眼神。
【你想否認他嗎?】
潛君之長久地閉上眼,慢慢長出一口氣,“……你想對總部做什麼?”
“總部……?”祝昇喃喃着,那樣的語氣讓潛君之不由得睜開眼,去看祝昇的神情。
“我的目标,可能不隻是總部。”祝昇神秘地微笑着,“不過,現在掌握的情報還不夠呢,暫時就當我是想毀掉總部吧。”
“那你呢,潛局?”
潛君之偏開頭,看着桌上已經一團亂的拘縛環,“最起碼,要把他們無權使用的,全都收回來。”他說的模糊不清,祝昇卻明白,他并不止是在說何所思的弟弟,這個拘縛環真正的“制作者”。
“那……交易成交?”祝昇伸出手,“我來讓你徹底解放,報酬是,如果有需要,助我一臂之力吧。”
祝昇故意沒有說是要幫他攻破總部。
潛君之半閡眼簾,一聲不吭地轉身就走,要回自己的房間。
這個人還隐瞞着更多,更多的東西。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他起碼不是那種會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普通人下手的反社會變态。
至于如果是關于[野獸]的事情……
那倒是無所謂了。
小貓鼻子與細密絨毛的觸感還幻覺一般殘留在他的指間,過往的血腥記憶在他徹底控制自己後,第一次前所未有地清晰。
但也是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平靜。
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是已經筋疲力盡的緣故,但假設真的有用的話……
“……在道德準則之内的,我會幫你。”
祝昇揚起一抹笑容,看着緊閉的門扉,慢慢張開手,露出手裡一直藏着的拘縛環。
那是潛君之脖頸上的拘縛環。
——
那天,潛君之和祝昇都沒再回局裡。
第二天來上班時,何所思隻能通過總部那邊同步下來的報告,以及數據組的監測确定,那隻莫名被安排到鄰市局長名下的S級是被回收了,雖然過程慘烈。
一隻已關押[野獸]的所屬囚室的名字消失了,還有一隻……全部都消失了,[野獸]和囚室都被除名。
這種事情其實并不少見,在祁禾市,哪怕是有潛君之坐鎮,總體傷亡率遠遠低于其他各地,也依然會有不得不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
齊四閑的上一任,乃至上上一任,何所思都認識。
他隻是關掉信息欄,一擡頭,便看見潛君之和祝昇正走進來。
這麼說可能顯得有點軟弱,但何所思不得不承認,昨天之後,能以正常的方式看到潛君之和祝昇同時出現,還是非常令人安心的。
……可能也并不足夠安心。
齊四閑早他們一步進辦公室,此時站得離他們很近。
但那大嗓門足以讓整一個辦公室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回頭望去。
“你們這……你們是打架了嗎?怎麼身上這麼多傷啊?”
何所思眼皮一跳,下意識去尋找齊四閑所說的傷——那實在有點過于明顯了。
那一瞬間,何所思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天前,那個齊四閑進門就問潛君之是不是被強了的早上。
潛君之的脖頸上,青青紫紫的一片,面積甚至比那一次還要大,幾乎要以為是不是遭受了什麼虐待。
而祝昇……祝昇身上也不幹淨。
祝昇的長袖挽起,大咧咧地露出半個小臂,那上面暧昧的抓痕一片,不少抓痕上還結了血痂,足以見證造成傷口時的激烈程度。
一個詭異的猜想突然浮現在何所思的腦海中。
他從一開始,第一次見到祝昇的時候就覺得,潛君之與祝昇之間,流動着什麼更隐秘的事情,絕不隻是在任務途中偶然遇見相看兩厭那麼簡單。
潛君之不是什麼善茬,能在他脖子這個部位造成這樣的痕迹的人,可想而知也不是普通人,甚至都不可能是普通的囚室。
不會吧……
何所思緩緩低下頭,裝作自己并不感興趣的樣子。
難道,這兩人其實在最開始就已經暗度陳倉,後來的一切都隻是在他們面前演戲?
他深感自己發現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