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昇主動追問:“什麼情報?”
徐承富迅速瞄了祝昇一眼,若不是潛君之始終盯着,恐怕就要把這一眼忽略過去了,“……關于,祝昇體内的[野獸]。”
潛君之目光一寒,“你早就知道祝昇是囚室,在他以囚室的身份加入總局之前。”
徐承富驚恐地看向潛君之,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最後,他顫抖着提起其他信息,“還有、還有,祝昇的父母,是怎麼死的。”
潛君之從這先後順序裡察覺到什麼,“祝昇體内的[野獸],和他父母的死有關系?但據我所知,他們離世的時候,祝昇可不在國内。”
徐承富不明白潛君之是如何猜到他想盡力躲避的重點的,無用的遮掩被毫不留情地掀開,讓他抖得跟篩糠似的,眼珠急速亂動,瞟了祝昇好幾眼。
他急促地大口呼吸,脖子微微抽動着,像是下意識想看祝昇,卻又被自己的另一種本能死死壓抑住。
這種像是病症發作一般的姿态維持了沒有很久,徐承富意料之中地崩潰了,“為什麼要問我!我已經都說了!你問他啊!你問他啊!”
他猛地擡頭,像是換了個人,幾乎是惡狠狠地瞪向祝昇,“他才是那個始作俑者,你問他啊,他可再清楚不過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害死大哥大嫂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你說話啊!被大哥大嫂護了那麼多年,最後隻會裝啞巴嗎!”
像是打開了閥門,徐承富多年以來積壓的怨恨盡數傾瀉而出,“你這個白眼狼——不,說是白眼狼都是便宜你了!你不是很厲害嗎?這麼厲害怎麼還能讓大哥大嫂就那樣慘死!回過頭來倒是跟我們擺架子了?”
“那個詞怎麼說來着?窩裡橫?……對、對……窩裡橫!欺軟怕硬的家夥!也就隻敢支使我們這些普通人,對我們甩臉色!你——你——”
徐承富語速太快,此時缺氧得臉色漲紅,幾乎快要過呼吸。
他說不下去了,隻掐着自己喉嚨,想要平複呼吸,“……反正,我也跟死人無異了,葉龍這種人,我早該知道的,怎麼可能跟我做什麼公平的交易……無所謂了,要殺了我,或是折磨我,都随你便吧。”
他低下頭去,雖然正對着的是潛君之,但在座的幾個人都知道他是在跟祝昇說話。
祝昇全程默不作聲,即便是徐承富罵的最激烈的時候也沒有開口打斷,隻有從偶爾眨動的眼睫能分辨出來,他并沒有在放空或是走神。
一片寂靜的車内,隻有徐承富的呼吸聲回響。
待徐承富平靜了點,潛君之才淡淡開口:“說完了嗎?”
徐承富已面如死灰,一潭死水一般低着頭,完全不作回應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鐵了心要待在龍灣區,不過,我可以給你指一條生路。”
徐承富一震,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潛君之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就好像剛剛徐承富說的所有他都毫不在意也毫不關心真實與否,即便徐承富的大多數話語都是在單純地發洩情緒,他也沒任何不滿似的。
“你已經失去了對你體内的[野獸]的控制權,繼續作為囚室的話,總有一天會被[野獸]侵占你的所有,這也是葉龍絕不會讓你再回去的原因之一。”
徐承富雖不明白潛君之是怎麼看出來的實情的,但他意識到,潛君之似乎是認真的。
“要麼,你就自行請辭,趁早剝離野獸,這樣你能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還能保住條命。”潛君之頓了頓,見徐承富面上浮現出些微抗拒之意。
“或者,總部的試驗部還缺志願者。據我所知,他們現在重啟了關于讓完全失控的囚室恢複理智的課題,你可以去投奔總部,興許還能得到優待。”
徐承富抖着嘴唇,“試驗……?我會死在裡面的。”
潛君之了然地點頭:“看來,你對總部并非一無所知。雖然總部的試驗有些不太人道,但好歹能保住性命——如果你執意想要保留[野獸]這個力量的話。”
祝昇此時倒是開口了,語氣輕松,剛剛徐承富的話似乎完全沒有擾動他的心緒,“就算不去,你不也會在某一天突然死去嗎?去當小白鼠,說不定真給總部那群人研究出來了,還能救你一命呢。”
祝昇一出聲,就喚醒了徐承富丢到一邊的所有理智似的,眉眼又耷拉下來,又顯得順從了,“我……”
“忘了說,其實你沒有選擇的機會。”潛君之突然插話道。
徐承富不明所以地擡頭,下一秒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軟綿綿地複又倒在後座上。
關鍵人物一倒,祝昇的狀态卻更緊繃了。
他看向潛君之,等待着什麼。
潛君之隻沉默了幾秒,絕口不提剛剛發生以及聽到的一切,“剛剛我已經通知了總部,叫他們來領人了。”
他轉向祝昇,看着祝昇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剛剛徐承富所說的所謂害死了父母的指控都是雲煙,“視察結束了,關于和你的交易,你打算什麼時候落實?容我提醒,我的空閑時間并不多。”
祝昇怔怔地與潛君之平靜的眼神對視,一時間竟拿不準,潛君之是壓根沒信剛剛那一番話,還是想趁機見一見他最後一個直系親屬,以此來驗證真假。
不過,其實不管是哪種可能,在剛剛他沒有順着潛君之的意思下車,而是主動要求徐承富實話實說時,他就已經做下了最終抉擇。
祝昇淺淺一笑,有些無奈,“那就今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