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思盯着那叢看着就不太好惹的蛛網放下傳呼機,目光不可避免地帶到離蛛網極近的那個男人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何所思心想幹脆就讓那家夥撞上去算了,正好試試他的深淺。
但不行。何所思遺憾地收回不理智的沖動,出聲提醒:“潛局讓我們不要靠近。”
他本以為那個一看就是在一個能讓自信扭曲成傲慢的環境裡長大的男人會對此不屑一顧——雖然在早些時候他聽從了潛君之的命令,但誰也不知道這個人在潛君之不在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但他的判斷出錯了。令人意外的是,祝昇邊後退幾步邊贊同地點點頭:“是該離遠點。”他随意地擡手指了指樓梯間出入口的蛛網,“另外,如果出現情況需要發動能力,尤其是需要外放時,”他往齊四閑的方向偏了偏頭,“最好能離這東西遠一點。”
齊四閑好奇地低頭環顧了一下,指着一間診室門縫裡,淡得幾乎看不清的蛛網,“那這種呢?也需要避開嗎?”
祝昇低頭看了一眼,又擡頭觀察着天花闆上的蛛網,“……按理來說應該沒關系,這些地方的蛛網和樓梯間那塊的強度不一緻,甚至可以說差得遠了,更像是……某種殘留物。”
他輕松地笑了笑,補充道:“不過,能不冒險還是盡可能不冒險吧,不然你們潛局又要自責了。”
不太明白這個人在這個時候提到潛局是什麼用意,何所思皺皺眉,而且……自責?那是會出現在潛局身上的東西嗎?
祝昇提起潛君之時的态度與語氣實在微妙,何所思不太舒服地突然發難:“控制這些對祝先生而言不應該很簡單嗎?”
祝昇順着聲音轉頭看向何所思,那樣被獵人盯上了似的目光讓何所思不自覺咬緊了後槽牙,但依然一動不動地直視祝昇。
并沒有沉默太久,祝昇突然笑起來,噙着恰到好處的無奈與理所當然,“我還以為這次行動的指揮是潛局才對?我是他的下屬,自然是他怎麼說我怎麼做。”
“所以你确實有辦法——”
“之前那次你昏迷了,我倒是沒看出來,”何所思正想抓住漏洞繼續發難,對方卻突然喃喃自語起來,再笑起來時倒是多了些真誠——也不知是不是演出來的,“沒想到是個頭腦型的……雖然不知道在你眼裡我是個什麼形象,不過,放心吧,再怎麼也不會給你們潛局添堵的——起碼對他來說,應該不會再有比我的存在本身更添堵的了。”說到後半句話時,他甚至自豪地笑得更猖狂了。
何所思微微收緊下巴,琢磨着這個人每一句話中的深意。
這人是個玩文字遊戲的高手……何所思歎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傳呼機,主動後退一步以示暫時休戰,幹巴巴地結束這場突如其來的試探:“最好如此。”
齊四閑在他們突然争鋒相對起來時便自覺離開了暴風中心,直覺告訴他有些微妙的嚴肅話題還是最好别摻和。
記了一半祝昇的話,齊四閑往前走了幾步,盯着一處門框頂上的蛛網,[饕餮]的黑霧淺淺附在體表,他控制着黑霧隻在一定範圍内湧動,伸手朝那叢蛛網探去。
他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探查到了什麼,忍不住又往前伸了點手指,半秒後,他迫不及待地朝身後招呼似乎已經停止對話,各走一邊的何所思與祝昇,“這裡的蛛網好像黏上了陌生[野獸]的氣息!”
何所思聽聞迅速疾步過來,打開手腕上監測儀調整了什麼,小小的屏幕上馬上出現了特殊的波動圖樣。
“咦?新功能?”齊四閑探頭湊過去。
何所思看了一會兒屏幕,又擡手将監測儀靠得更近,“嗯,在很近的距離下可以探測到[野獸]殘留的氣息,不過現在需求的距離很極限,沒有你來進行初步定位的話,基本是用不上的。”
他辨别了一會兒屏幕上更清晰的波動,放下手臂肯定道:“錯不了,這是祁禾市十三路區分局的囚室,體内[野獸]是個D級偵查功能為主的,應該是現役的後勤。”
祝昇挑眉,看了看何所思。
“為什麼會在這上面留下氣息呢?難道是戰鬥過?但如果D級的能戰鬥,為什麼其他囚室沒能留下氣息?”齊四閑噼裡啪啦地說出一大堆猜測,何所思一邊聽着一邊屈指抵住自己的鼻梁,閉目思索着什麼。
祝昇回頭看了看被封堵着的樓梯間,快步往前看完走廊盡頭剩下的一左一右兩間診室,回來時正好聽到何所思一打響指。
“我想起來了,那個後勤囚室的能力,是能在任意物體上短暫留下自己的氣息,也因此負責踩點勘測,這裡的氣息應該是他特意留下來的。”他轉而又疑惑道:“在這上面留下氣息,是想表達什麼呢……”
祝昇聽了一耳朵,此時出聲求證,“那對兄妹體内的[蛛網],有現實中真實蜘蛛的習性嗎?”
何所思怔怔轉頭,“幾乎沒有……但如果失控的話,其他被關押[野獸]裡确實有類似的記錄……你的意思是——”
祝昇向上指指天花闆,“看來是被蛛網捕獲了,雖然還不清楚為什麼沒有任何反抗痕迹,不過既然這氣息還能留在這兒,起碼它的主人還活着,可能是被貯藏起來了。”
簡直像是有心靈感應,傳呼機随着祝昇的尾音下落一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