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川辻人摁捺了下,還是克制不住視線悄摸看了過去。
正正巧巧、對上雙望着他的幽綠眼瞳。
“隻要有辻人你的名字,就已經足夠了。”
——Nice pitch!
恍惚的狐川辻人茫茫然間似乎聽見了自己血條遭受暴擊而清空的聲音。
先前還說16歲的角名同學比30歲的角名君更有趣、更加好逗弄……完全預判錯誤,這家夥根本就是個超直球選手。
就算比起十五年後的自己也毫不遜色,甚至因為年輕、更加沒輕沒重,什麼軟的硬的都朝他來啊。
狐川辻人眼皮又一跳。
等等……剛剛他故意逗人的時候,角名這家夥一直悶在那沒說話,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切開黑??
茫然的小黑毛定定盯着人看了會兒,換來角名倫太郎同步回以的平淡注視。
不,應該是他的錯覺,這家夥怎麼看都不是那種憋着壞的性格,就算是上輩子也沒有。
一定隻是他的錯覺!
而且……‘辻人’,他又想起那句‘辻人’,從16歲角名倫太郎口中念出的、對于他們現在的關系有些稍顯親近的稱呼。
第一次叫他辻人是在昏暗巷道内的危機時刻,想到先前在巷道内、因為過于警戒與堤防直接誤傷了人,黑發少年緊繃神情漸緩,未消散去的愧疚又慢慢攀附而來。
餘光輕微跳了下,落在對面的角名的手上,對方似乎毫無所察,自然狀态下放松,看不見那點傷口,所以印象才更深刻。
黑發少年到底還是心軟了,臉頰輕微側了點,“别總說什麼隻要有我什麼的就足夠了,”他抿了下唇,一貫清冽的聲音緩下許多,出口話語放得輕又慢,
“…很容易會讓你喜歡的人誤解啊。”
角名倫太郎慢慢眯起眼。
狐川辻人呼出口氣,點到為止。
16歲,到底還是不成熟,這種說什麼甜言蜜語的心思撲在他這兒又有什麼用,撲在那位不知名的暗戀對象身上才是正道……他們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又沒什麼交集。
提起點氣又準備再說些什麼,但餘光瞥到人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的臉,黑發少年卡頓了下,
……嗯?怎麼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難道是剛剛說的有點重,刺激到他了?
黑發少年蹭了下臉頰,餘光一直關注着人一舉一動。
看起來怪可憐的,給個台階算了。
他斟酌着小心開口,“我沒有指責的意思…抱歉,說的有點過了。”
“不會,”角名慢慢出聲,但視線低垂,在狐川辻人的角度隻能看到與平常差不多的臉,可周身氛圍都能感覺的出,對方絕對稱不上開心。
完了,更加愧疚了。
心虛的小黑毛竭力補救,“那個、至于剛剛說之前的‘辻人’什麼的……”
他小心翼翼望了眼人,沒有表情。
當機立斷拍案:“當然可以這麼叫!角名同學你想怎麼叫都行,我不介意的!”
對面的那位角名同學似乎稍微提起點精神,“……真的嗎?”
小黑毛連連點頭,“真的真的。”
——有效!
某位角名同學又垂下眼:“那我可以添加辻人的聯系方式嗎?”
此刻滿心隻想着哄人的小黑毛自然大開方便之門,對此毫不設防:“當然可以,角名同學想要的話都可以。”
角名終于看向他,黑發少年眨眨眼,心領神會,“當然——角名同學你有任何想說的都可以直接告訴我!”
“那現在,我可以再靠近一些嗎。”
嗯?靠近?為什麼?
小黑毛摸不着頭腦,雖然、但是…應該也沒什麼。
“可、可以的吧,”狐川辻人遲疑了下還是應了。
對面的褐發人影手一支地,起身換了個方向坐下,距離的确是靠近了。
黑發少年想了想,代入這位角名同學的粉絲角度的話,的确是會更加想靠近點的…吧?
狐川辻人心底說服自己,此刻在再看角名表情。
小黑毛的雷達感知了下,嗯嗯、沒問題了!
“辻人,”
身側的人突然又念出他的名字,狐川辻人把簽字筆蓋好、“咔哒”一聲後耐心回過頭,微微彎了下眼應聲,“嗯嗯、我在的!”
“怎麼了,角名同學,還有什麼需要我——”
看清的一瞬、說至一半的氣音。
黑發少年眼瞳凝縮着顫了下。
轉來的視野正中,不知何時,褐發人影已經逾過人際交往的邊界靠近過來。
壓近、靠近,隻剩最後一線。
呼吸屏住,絲縷溢出,存在感從難以察覺的低微轉至難以忽略的強烈,強烈到占滿全部。
……哪裡還有一絲一毫先前感知到的低沉情緒。
兩人之間落下些許發絲,蹭在黑發少年臉頰,微亂且泛起細密癢意,狐川辻人此刻顧不上那些,他的視線已經被角名倫太郎完全攝住,分不出絲毫心神。
但垂着視線的人沒有,平靜伸出手,骨節分明又颀長的指節彎曲,輕又柔和地撥開、拂過,動作很輕,觸及到臉頰也僅僅隻留下一點輕微的溫度。
短暫、一蹴而就,蜻蜓點水留下的漣漪般,心髒在那輕微一觸碰中驟然收縮。
……咦?
心髒、怎麼突然跳得這麼快。
狐川辻人茫然,身體條件反射地躲避、手腕支在身後半撐着上半身,大腦如咬合錯位的齒輪般慢了一拍僵澀在那兒。
而面前、呼吸交織,角名倫太郎垂下眼,視線拂過黑發少年些微緊繃的臉頰,目光落下,狹長眼瞳裡幽綠一點顔色緊鈎鈎凝着、咬着人不放。
話語一點一點,不輕不重自口中遞出,低低纏纏地鎖着人不放,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遊刃有餘,湊近着似是觀察又打量,輕又慢挑明道:“……臉變紅了啊。”
“辻人你…難道在期待什麼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