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哪句話沒說對,旁邊的男生又沒了聲音。
林書浔拿不準小男生的情緒,便先拿起數據紙看了看。紙上的記錄大緻和預期相符,今天的實驗很順暢,竟然一遍就驗證的七七八八,她翹起嘴角,眉眼間染上了喜色。
“學弟,你那邊怎麼樣?”
兩個實驗數據有連帶影響,如果都成功了,能省下不少時間。
“學弟?”
無人回應,林書浔擡眸望去,卻平日裡樂呵呵的男生此刻正呆滞的盯着桌面,一雙烏黑的瞳孔顯然失了神,護目鏡的反光叫人看不清眼底,眉心有些微蹙,眉梢似乎帶上了一分...煩躁?
林書浔有些擔心,伸手輕拍了拍他肩膀:“小陸?怎麼了?”
“小陸?”
沒等她說完,突然,伸出的手腕被整個攥緊,一道無法抗拒的力氣襲來,同時,深邃的眼眸望了過來--
林書浔一個踉跄,跌進他的眼睛裡。
四目相對的瞬間,對方蹙着的眉心驟然散開。
時間好似被定格,周遭的一切都被模糊退卻,于光影間傾瀉而散,午後令人犯困的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屋内,也半灑在陸言洐眼睛裡。
光影綽綽,照的人也暈暈的。
那瞬間林書浔死機的腦子裡突然隻剩下一個念頭:
這雙眼睛怎生的這麼好看。
漆黑亮堂,幹淨澄澈。
像是太陽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而此刻,清亮的湖面倒映出了她的模樣。
腕上力道一松,陸言洐下意識卸了勁。意識到自己失态,幹淨的湖面有了波動,他的眼底閃過茫然與慌亂,“抱歉學姐...”
手掌與手腕間有了一道空隙,微風鑽過,像是撓人般撩的人心煩意亂。陸言洐沒法思考,隻是感受到掌心裡的溫度在逐漸退去,于是他下意識,不帶任何想法的,蜷手摩挲了兩下。
下一秒,瞳孔裡倒映出女生微縮的瞳孔,宕機的大腦立刻重啟。
他剛剛...幹了什麼?
掌心的溫熱感給了他答案,陸言洐猛地抽回手,漲紅了臉:“不好意思不好意...嗝!”
!!!
“啪”一聲。
依舊是那雙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便死死的捂住打了嗝的嘴。
原本平靜澄澈的眼睛染上了震驚與羞恥,陸言洐的瞳孔急劇收縮,和林書浔大眼瞪小眼,一雙手恨不得将嘴巴扯變形,耳根早已通紅,熟的宛若秋天的紅石榴。
完了完了,他都幹了什麼?!
又是抓手腕又是摸手的,現在還當着人面打嗝。
陸言洐羞愧的閉了閉眼。
縱然天才如他,過往17年的人生,都沒像現在這樣無助過。
如果可以,陸言洐希望一切在對視的那一刻就結束,而不是像現在這版,和變态流氓一樣摸了人家手腕,還毫無形象丢盡了他打造的偶像包袱。
“噗嗤--”
就在陸言洐在心裡為自己插上蠟燭的時候,林書浔突然笑出了聲,他不由一愣,怔然的低下頭。
女生眉眼彎彎,嘴角翹起好看的弧度,那張讓他日夜牽挂的臉正上揚着,笑而不語。
林書浔舉着的那隻手沒放下,看着陸言洐一系列的動作,莫名被逗樂。
果然還是個小孩,慌張的樣子怪好玩的,她伸手拍了拍對方肩膀,帶着長輩似的安撫意思。
“學姐,我...”
“叮--叮--”
林書浔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起來。
陸言洐隻得閉嘴,餘光瞥見屏幕上顯示的“張睿”二字,咬着後槽牙冷哼了聲。
林書浔眼神示意抱歉,接起電話“喂”了聲,對面卻毫無動靜,隐約間傳來句模糊的“你别鬧”,接着一陣混亂的搶奪,中間還夾雜着女生的聲音。
又過了幾秒,張睿略帶無奈的聲音才從聽筒傳來--
“喂?那個...林書浔,現在有空嗎?”
他微喘着氣,似乎體力有些不支。
擡眸和陸言洐對視,眼底皆是玩味,她挑了挑眉,調侃道:“張主席都打電話了,自然是有時間了,不知道什麼事勞煩您親自問候?”
對面含糊起來:“...文學社招新面試結束了嗎?我看有幾個社團下午還在進行,來問問你們進度。”
社團面試的教室都挨在一起,都看到其他社團在面試了,怎麼會沒注意文學社的教室空着?
況且工作上的事二人基本發消息解決,除非特别重要的緊急事件,否則根本用不到電話。
現在這麼突然,又避重就輕的不肯說...
林書浔不由好笑:“上午就結束了。怎麼?張主席想來親自把控一下,還是...”
聽筒裡傳來女聲,她刻意停頓片刻,語調散漫:“有什麼别的事?”
張睿支支吾吾,顯然有些不好啟齒:“就...那什麼...書浔,你們那方便再加個班...”
沒等說完,一聲“哎呀磨磨唧唧的,讓我來說”蓋過了男聲,下一秒,雀躍又有些熟悉的女聲傳來:“姐姐!猜猜我是誰呀?”
聲音不小,一旁的陸言洐也聽到了,回過頭撇了眼手機。林書浔一邊在大腦裡飛速搜索聲音主人,一邊将數據紙遞過去。
聲音不陌生,她确定是近幾天聽到過。
陸言洐接過,不用多說什麼,自然地開始對比兩張數據卡。
若隐若現的粉毛出現在記憶裡,林書浔費勁的從腦海裡扒出微弱的線索,猶豫着問:“蘇淺夏?”
“對!”
少女興奮的喊了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身旁人炫耀,“我就說姐姐記得我吧。”
招新時有過一面之緣,林書浔對她印象深刻,看似是個非主流,實則就是個簡單陽光的小女孩。
沒由來的有種親切感,她笑着埋怨:“我今天可是等了你一上午啊,今早扒着門就等一個粉發女孩呢。”
聽她這麼說,蘇淺夏急吼吼解釋:“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今天上午不得已參加了個活動,實在抽不開身,本來想結束後立刻去找你的,結果又被某個神經病拉住了,到現在才脫身...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機會?”
今早沒等到人,林書浔隻當小女生的“面試見”是句客套話,沒想到對方還記挂着,現在還通過張睿聯系上她。
林書浔不愛在一件事情上反反複複浪費時間,時間總是寶貴的,她每分每秒都不願意浪費。
但不代表她不通人情,是個隻會讀書學習的死機器,這會兒,帶着對對方初見時還不錯的印象,加上她似乎和一貫以“不近女色”著稱的張睿有着不同尋常的關系,林書浔莫名起了興趣。
她回道:“行啊,你現在在哪?我這邊結束了過去找你。”
對面開心極了:“真的嗎?太好了,還是姐姐你好說話,愛你愛你麼麼麼麼,我現在在學生會辦公室呢,不用麻煩你過來了,姐姐你在哪?我去找你。”
林書浔低頭看了眼實驗本,确認沒什麼要緊的安排,說:“不用,我剛好要去整理面試材料,你們等我一會,大約20分鐘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