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我也吃。”
“那别吃了,大冬天我懶得洗,水凍手。”
“我去洗。”說着陸旻真要去拿床邊的醫用拐杖。
“别!你别動,小心摔了,我來洗。”
“我能走……”陸旻的聲音弱了幾分,雙手不甘心握着拐杖。
“你還能飛!”章業炘一個眼刀剜過去,陸旻安分了。
洗好的草莓裝進玻璃小盤裡,章業炘端到他的桌闆前,轉身抽出紙巾擦手,又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回複章母的信息。
盤子裡的草莓新鮮飽滿,沾着水珠泛着殷紅,陸旻不知她在跟誰發消息,輕喚,“你也來吃。”
“你吃吧,不用管我。”
她背對着他,黑長發半紮起,用藕色的小絲巾纏綁,米白色的短款羽絨服下搭配了同色系的毛呢長裙,腳上的短皮靴精緻,少見她穿裙子,陸旻胡思亂想,不禁幻想是為自己而穿。
同時惶恐是因為别人。
“我媽和霜姨等會兒過來。”章業炘放下手機,“我等她們來了就走。”
心底的惶恐頃刻放大,陸旻幾乎脫口而出,“你下午有事?”
“嗯。”趁周末,約了班長和羅筱買唐霓的訂婚禮物,“約了人。”
慌意更甚,正要說什麼,聽見章業炘又道,“唐霓訂婚得買禮物,班長下周沒空,隻能約在這周末。”
噢,原來是這樣,他松了一口氣,心情如過山車般起伏懸落,可随即又高高吊起,她不松口,就代表這份惶恐不會改變。
怅然若失,心空得如鑿了數萬個缺口,慌得沉黯。
“草莓洗幹淨了,怎麼還不吃?”章業炘沒注意他眸光深處哀色,随手拿起一顆草莓。
“章業炘,你生氣,不要氣那麼久行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章業炘霎間怔忡,手上的草莓微涼,對上陸旻的視線,讀懂了他的意思。
不由想,那麼多煩惱與顧慮,難道要怪自己記性太好?
耳邊仿佛傳來他忐忑起伏的呼吸聲,略皺的病号服下,他垂着眉梢一再示弱讓步,“離‘喜歡’的這段距離,我保證以後一定努力補上。”
“現在,你能先走到‘不讨厭’的起點嗎?”
“久一點沒關系,隻要你不再讨厭我,我就拼命追上你,我隻想要一個‘普通朋友關系’的開始。”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章業炘便想笑了,知道她不喜歡就退而求次,‘縮短生氣時效’這種無厘頭請求怎麼聽都是厚顔誇大,而且,是誰給他的自信?
不要臉。
咬下一口草莓,酸甜凍牙,刺激着味蕾,章業炘慢慢咬着嘴裡的草莓肉。
‘不讨厭’的起點……何為‘不讨厭’的起點?
一場車禍意外都不足以讓她輕易原諒過去,即便自己真的答應不再生氣,即便兩人作弊般走到普通朋友的關系,他又能改變什麼?
放馬過來呗,她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招。
章業炘面上表情散漫,刻意學着他曾經漫不經心的腔調,“邀功請賞?”
說話間還擡腕看了一眼手表,似乎不當一回事。
對彼此何其熟悉,陸旻馬上明白她的意思,赫然一笑,“是。”
“可以。”
她這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