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起來了。
過去所有與她相關的一切,甚至比失憶前更為清晰。
“我女兒叫章業炘,長得漂亮吧,個子可高了,讀書也聰明。”
家裡的保姆阿姨時常向祖母聊她的女兒,章業炘來郦市前,陸旻已看過她的照片,确實稱得上‘美’一字,安安靜靜面對鏡頭,淡淡地笑着,五官大氣長相清麗,略顯拘謹的坐姿掩不住骨子裡明豔的氣質。
記得那時周謙遠對她的初見評價:‘遺世而獨立’。
他倒不覺得章業炘到如此境界,畢竟他對她的第一印象極不好。
金屬門把手與門卡相碰發出‘咣當’聲,小區樓道門打開的一瞬,她擡頭望了過來,真人比照片更漂亮,那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程度,他第一次用‘驚豔’來形容一個女生。
可對方疲憊的面容下似乎藏着不耐煩,尤其桂姨介紹二人身份後,章業炘佯裝友好向他伸手的表情,寫滿了勉為其難。
如此不情願又何必隐忍,他同樣不悅,初次見面對方無故擺出高姿态,他哪可能低眉忍氣。
初印象極差,想必她也是,同班後,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
反倒身邊讨論她的人很多,隔壁班也有人特意來看她,隻是漸漸地從剛開始的‘漂亮轉學生’到後來的‘幹冰美人’,性格冷淡不熱情的章業炘讓衆人望而卻步。
原以為與章業炘的交集就此結束,這天臨近晚飯時間,祖母讓他接她到家裡來。
桂姨發來的地址不遠,就在小區附近的小旅館,那片舊區他知道,龍蛇混雜環境極差,聽說之前還出過事故,章業炘怎麼住在那種地方。
不管了,反正又不是他住,剛這麼想着,遠遠望見她在路邊的攤檔前排隊買炒米粉。
這般接地氣,還以為冰山美人不吃人間煙火。
“章業炘。”他讓她跟自己回家。
她擺出戒備的表情,眼神中的懷疑毫不遮掩,當着他的面拿出手機給桂姨打電話确認,如此謹慎,陸旻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長着一張‘人|販|子’臉。
心底免不了郁悶,章業炘氣人的本領與生俱來。
她不情願,難道自己就樂意來接?年少氣盛的陸旻壞心眼,巴不得祖母讨厭故意擺臭臉的章業炘。
但并沒有,她在長輩面前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乖巧有禮,連嘴邊的笑容也如定制般标準得體。
裝!他邊吃菜邊默默吐槽。
晚飯後,他送她回小旅館。
依舊是一前一後走着,大晚上她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實在瘆人,好幾次想開口讓她走上前,可她明顯不樂意,每每回頭總是見她擰着眉,盯他的眼神帶着明晃晃的防備與煩躁,仿佛他是什麼可怕的病原體。
成見更深了。
簡陋的小旅館和想象中一樣差,送她到樓層後他四處巡查了一圈,得出不宜久住的結論。
何況章業炘還是未成年人,一個女生獨自住在這種小旅館,這不是妥妥給壞人送機會嗎?
回家後,他把實況告訴父母。
“那地方住不了人。”言語包含誇張的成分,他添油加醋放大旅館的惡劣之處,環境差空氣悶,進出閑雜人員多,安全沒有保障,就連垃圾臭蟲都成了他修飾的道具。
陸家父母信以為真,就這樣,章業炘搬進了陸家。
然而這并不代表什麼,兩人關系依舊,在學校裡形同陌路。
倒是中途發生過一樁烏龍事,她轉交的早飯。
紙條上‘花生糊’三個字看得他心驚膽顫,随手把整份早飯給了周謙遠。
他對花生過敏,若非知道章業炘無意不小心送錯,他都要懷疑這人要奪自己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