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業炘抿緊了唇,半聲不哼。
不知道怎麼回,他的話一句比一句荒謬,她不信,自然也不樂意聽。
“怎麼不說話?”陸旻卻不打算放過她,“章業炘……”
“沒有,我什麼也沒想,一覺睡到大天亮,半個夢也沒做,你别自戀好好說話。”
問題接二連三,受不了他步步緊逼的試探,尤其那逐漸靠近的身影,讓她越發慌張,章業炘往車門邊上退,“你系上安全帶。”
陸旻一愣,“去哪兒?”
“不去哪兒,為了我的安全,你這樣湊過來,我害怕你武力相逼。”
陸旻笑出了聲。
分明是嚴肅的話,章業炘不懂他為何會笑,闆着臉以示自己的不滿。
還是妥協了,系上安全帶後陸旻不再迫切追問,車内安靜了下來,章業炘勉力壓住心底的雜亂。
“章業炘,在你心裡,我有多少勝算?”
勝算……
這些天,她偶爾會思考一個問題,陸旻口中所謂的‘喜歡’到底帶了幾分真心,若非蔣宇的出現,這個人又打算何時将心意公開?
她的第一反應确實是不相信,因為由始至終,她沒有感受到一絲‘被陸旻喜歡’的情緒。
或許是她矯情,但這場脫口而出的告白,在她看來更像是不甘與占有的無形較量。
“零……”
“不對,是負。”
言語淡漠,她神色冷沉,連音量也隐藏着怨氣,“陸旻,無論是高中還是現在,我們的關系從來都不算好。”
“你出國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一直記着,至今沒忘。”
身上的安全帶勒得人不自在,陸旻目視車窗外的漆黑路面,黯然反問,“是嗎?”
章業炘蹙眉。
“送你的生日禮物拆了嗎?”
“沒有。”
“這樣啊。”
意料中的答案,陸旻眸光空洞,眼皮似有千斤重,“那還好,我以為你已經丢了。”
“出國前說的話,我忘了。”
七八年前,少年不成熟的心智往往伴随沖動,他本沒有出國的打算,當年匆匆離開,原因有很多,故意怄氣對她說出的話語,是導火線之一。
“我隻記得和你在家裡的日子,每一天很開心,在學校也是,還有周五一起回家,這些我都沒有忘記。”
“你看,你記住的東西,我忘了;我記住的東西,你也忘了,我們都隻記得對自己有利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口吻中添了躁意,章業炘抑不住心底的窩火,“你臉皮怎能這麼厚,以前對我愛搭不理一副施恩的樣子,現在又裝模作樣在我面前當作無事發生。”
“還說喜歡我,陸旻,你說這樣的話你自己不膈應嗎?”
陸旻看着她。
許久後才道,“我沒有,我不承認,你對我有偏見,單方面宣判我有罪,我要申訴。”
輕飄飄的一句‘不承認’再次把她經曆過的一切劃分成笑話,章業炘胸膛窒悶,“行,随你的便,我跟你無話可說。”
說着就要拉開車門下車,結果發現車落鎖了。
“開鎖!”
陸旻巍然不動,章業炘氣得抓起座椅上的頭枕扔他,“陸旻!”
他擡手擋了下來,頭枕落在腳邊,他彎身撿起,擡頭看到她通紅的眼圈。
“章業炘……”
“你别碰我!”她沙啞着聲,唇顫得厲害,見他朝自己伸手,狠狠甩開他的觸碰。
這人怎麼敢的!他憑什麼這麼說!那她以前遭受的委屈、忍下的窩囊到底算什麼!
越想越氣,尤其對上這人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更氣了,章業炘抓過他手裡的頭枕一下又一下用力砸,“你說沒有就沒有嗎?”
“你這狗屁記憶,一句‘不承認’就把所有事撇得幹幹淨淨,還有臉跟我說開心?我一點也不開心!”
“你是大少爺你了不起,我媽喊你一聲少爺真當自己是少爺了,跟你打招呼你不應,給我擺什麼大爺譜!”
“早餐不吃你丢給别人做什麼,你不會好好跟我說你過敏嗎!你這該死的過敏怪,矯情王!不喝花生糊還不能吃三文治了?那是我媽辛苦做的早餐,不是讓你欺負我的工具!”
“還有你那綠茶女朋友!碧螺春都沒她綠,嘴巴叭叭的那麼會說,怎麼不投胎當喇叭花!害我被孤立,你們高二四班就沒一個好人!”
“居然敢說我有偏見,我就是對你有偏見!就是讨厭你!你在我這兒呼吸都有罪!”
從未聽過她一連串說那麼多話,陸旻聽懵了也被砸懵了,章業炘使了狠勁,打得他肩痛背痛渾身都痛,舉起手想要擋,她又借故發難了,“你敢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