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檢票員看着她手裡的兩張票。
“是,兩張都剪了吧。”
大熒屏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意圖拉近關系特意選的喜劇在網上評分很高,四周不時傳來低低的嬉笑聲,她對溫吞無厘頭的劇情不感興趣,單手支着下巴浪費時間。
右邊座位空了下來,隔座的小情侶把一束手捧花放在空位上,章業炘看着鮮紅花瓣上停據的透明水珠,因屏幕藍光映射出死氣沉沉的色調。
再也看不下去,她中途離場。
臨走前,随手把兩張票根揉成一團丢進垃圾桶。
街道上車水馬龍,郦市夜景到處繁華熱鬧,不到十點,小區散步的人很多,剛走出電梯,遠遠望見家門虛掩半開,電視裡的廣告聲傳到公共樓道。
怎麼回事,章母在家從不輕易打開門,難道出事了?章業炘心底生懼,急步往家裡跑。
結果看到了一臉生無可戀的吳桀,還有喝得酩酊大醉癱坐在沙發上的陸旻。
心有餘悸,章業炘微喘着氣,雙手緊攥門框,恨不得當場把兩人扔下樓。
“炘炘你終于回來了。”章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醒酒茶從廚房出來,見她回來忙道,“你快來,小旻等你一晚上了。”
等她?居然還有臉皮登門,章業炘在心底冷哼,沉着臉‘啪’的一下用力關上家門,瞪向縮在角落的吳桀。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吳桀弱小無助果斷甩鍋,“全是陸旻那小子,他發神經似的死活要來,我攔不住啊。”
“你們自己走還是我報警?”章業炘充耳不聞,‘仁慈’地給出選項。
“這時候别和他們開玩笑了。”章母讓陸旻喝完解酒茶,放下碗,“你手機怎麼把小旻拉黑了,再大的矛盾也不能賭氣拉黑啊,遇着急事也聯系不上。”
告狀這招真是用得收放自如,章業炘大步走到陸旻跟前,撒氣般狠狠往他小腿踢了一腳。
力度不少,醉鬼猛一下驚醒,睜着一雙迷糊的眼坐直身。
“哎呀不能踢人。”章母趕緊拉開她,“怎麼突然動手,好好溝通,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她動的分明是腳,章業炘一把搶走壓在陸旻背後的抱枕。
酒氣沾染絨布,醉鬼後背一下子失了依靠,身子直直往後倒,估計是撞痛了眉頭緊皺嘴上‘嘶’的一聲,又端正坐好,雙目呆滞盯着眼前被壓皺的抱枕。
看來還不清醒,章業炘舉起抱枕要往他頭上砸。
“诶!你這孩子!”章母上前奪走抱枕,“炘炘你今晚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發什麼脾氣?小旻都喝醉了你還打他。”
“我沒有發脾氣。”滿腹怨氣從齒間蹿出,章業炘隻恨不得扇陸旻兩巴掌,“這種人私闖民宅本就該打。”
“你真是!”
頂着母親的責罵,章業炘看向半聲不敢哼的吳桀,“你倆怎麼來的?”
“代駕,我倆都喝酒了。”
“行,我幫你們喊代駕。”
誰料剛掏出手機,就被陸旻一把抓住。
他神情迷糊,抓手機的力度卻極重,章業炘雙手使勁怎也拽不回來,氣得罵他,“别發酒瘋。”
“把我加回來。”陸旻擡起頭,他喝了酒,眉目耷垂着,鼻頭和臉頰沾染紅暈,眼睛濕漉漉的,與往日寡言的模樣截然不同,既委屈又可憐,“為什麼拉黑我?”
“你不喜歡公司的飯菜,我可以讓他們換,我也可以學着做……”
“我說了别發酒瘋。”章業炘冷硬着聲不領情,“手機還我,趕緊走。”
“又生氣,天天生氣,這次又氣什麼。”陸旻嗫喃,“生氣容易變老你不知道?”
“馬上滾出我家!”
“不許這樣說話!”章母看不下去了,“快把小旻的微信加回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手機開鎖密碼是多少?”
章業炘不作聲,依舊怒目瞪着陸旻。
始作俑者。
“還站着做什麼,快說密碼啊。”
緊繃的神經被催促聲來回拉扯,終于猝地斷開,重重回彈在皮肉上,一下子染紅了眼圈。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舉報投訴,被造謠,被誤會,還不能生氣不能抱怨,憑什麼?到底憑什麼!
沉重的安靜惹得酒鬼迷惑擡頭,對上她泛紅的眼眶,陸旻眸色驟然清明,他無措站起身,慌亂間把手機遞還給她,“你,你别哭……對不起……”
章業炘不接,快步跑回房間。
‘砰’的一聲,關門聲極響。
她窩囊,唯一能發洩的隻有可憐的房門。
房間沒有開燈,僅靠窗外微弱的月光照明,隔着房門隐約聽見房外的動靜,說話聲關門聲相繼響起,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章業炘無力理會,呆坐在地毯上眺望月色。
不知多久後,章母敲響房門,說陸旻已經走了,手機放在茶幾上,還說給她留了湯。
滿身疲憊,章業炘第一次縱容自己任性,佯裝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