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李健裝作遲疑,最後像下定了決心:“通判說,若是别的皇子,他定來,是三殿下,他就…”
“不來了。”
好一個不來了,林璟珺憋着笑,為他圓過去:“罷了,今天本殿下高興,便不管他了,改日再算賬。”
語落,士紳和文人座位站起一人,那人闊步走出,身軀仿若一座移動的小山丘,圓潤的臉龐猶如中秋之月,雙下巴層層疊疊,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顫動。
“殿下,臣以為可向民間強征錢款與勞力,凡家中有丁者皆出銀十兩、勞力三月,卿州百姓衆多,如此必能湊得巨資,不愁工程無以為繼。”
他進言。
林璟珺沉默片刻:“你是?”
“草民賈貴,忝為本地商戶。承蒙祖上庇佑,略有薄産,于這一方水土經營些米糧鹽鐵之類營生。”
賈貴?
魏芝終有了興緻,眼神瞧了過來。
林璟珺揚起嘴角:“好,我倒是覺得不失為一條好計!知道你聰明了,坐下吧。”
而剛入坐的賈貴則是一副飄飄然姿态,不知是不是錯覺,好似有幾眼故意往魏芝方向看過,又移開了。
魏芝不意外,賈貴是青樓東家,那太子自然會跟他說。
這林璟珺,當真是爛泥,若是之後誤事,又該如何是好?
不等魏芝擔憂這個,賈貴又提步上前,捧着上一卷字畫:“這是草民聽聞殿下喜好字畫,特意為殿下尋來的一副著作,此乃前朝大家之遺作,市面上獨有這一幅。”
林璟珺揮揮手,賈貴便谄媚的奉上跟前來,林璟珺略微過目幾眼,确是書法大家的真迹,卻未看見,候在他身側的玉蘭驚顫。
待賈貴退下,玉蘭悄悄已添茶的名義上前,在斟茶中途悄聲而言:“三殿下,此畫有詐,這畫應與通判有關。”
那日她替父母提交請願書,被通判喚去書房議事,這書法大家的畫,大多都懸挂,收藏于他的書櫃之上。
既這是那書法大家的遺作,定是通判心愛之物,将此畫作賜給林璟珺,應有陷阱。
林璟珺面色驟冷,又迅速回春,坦然自若:“此畫很好,我很滿意。”
賈貴眼在眼眶裡一轉,揚起嘴角:“殿下慧眼識珠,此畫能得殿下青眼,實乃它的福分。”
宴席無風無波的繼續進行下去,林璟珺望着和平景色,腦海裡鑼鼓大作:
他們什麼字畫不獻,偏生獻了這幅,剛剛玉蘭所言,不得不提防他們。
風雨欲來,烏雲密布,不多時,第一道雷劈頭蓋臉的劈了下來。
一人匆匆步入宴席:“李大人,通判,通判大人求見,正在來的路上,手中還拿着一個東西。”
“什麼?”李健迫不及待的問道。
“回大人,是一把斷了弦的瑤琴,他逢人便說,要将此物獻給三殿下。”
斷了弦的瑤琴,音不成調,失了弦音便與廢木無異。
這不是在嘲諷林璟珺空有其位,徒具虛表,在其位卻不能謀其政?
林璟珺意會到了,其餘人自然也意會到了,一時間議論紛紛交頭接耳,都在聊同一個話題:這通判定是慘了。
魏芝頂着一直望着這邊的賈貴的目光,吩咐:“春明,魏芝頂着一直望着這邊的賈貴的目光,吩咐:“春明,去吩咐後廚做些清淡的菜,殿下愛吃春筍炖豆腐。”
後,見賈貴兇狠目光,又補充了一句:“玉蘭,你且跟着一同前去。”
“是。”兩人回,轉身離席。
林璟珺聽在耳裡,在如此焦急的情況下竟心安了些許:“斷了弦的瑤琴?難不成又是什麼大師的遺物?罷了,待他前來再說吧。”
拖延一些時間,也好想想應對之法。
這通判如此前來,應不是太過理性之人,而他林璟珺的人設,偏生是位小人,若通判發言不知輕重,莫說撤職,失去性命都有可能。
他們這步棋下的甚秒,一時竟無解救之法。
不多時,春明,玉蘭一同回來,不忘端着春筍炖豆腐。
兩人剛端上案不到一刻,通判就出現在了門口。
他目光灼灼,靜靜的掃視了一圈,最後,将目光定在玉蘭身上。
他嘴唇蠕動着,李健差些笑出聲來,隻見他驟然跪下,将琴雙手托上,聲如洪鐘,在殿内回響:
“殿下,此瑤琴實乃稀世珍寶,這斷弦之處,恰如殿下暫歇之壯志,往昔蟄伏,隻為厚積薄發。而這琴身精美依舊,正彰顯殿下天生貴胄之風範,根基穩固,無可撼動,此琴現于此時,定是預示殿下将以全新之姿,革新除弊,使萬民歸心,四海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