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峰回路轉,齊溯止不住笑意,突如其來的喜悅讓他短時間喪失了思考,暈頭轉向的,突然就有些口渴。
正好茶幾上放着一杯水,頭頂暖黃色的光透過玻璃,在茶幾表面形成一個微漾的光斑。
那杯水被他拿起又放下,齊溯突然有些不舍得。他用食指指節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上面似乎還存留着柔軟的觸感。
她主動親了他,是不是意味着,他們的關系不一樣了。
他想,等她出來,他要再确認一次她的心意。
他怕這一切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因為江洄哭了。他一時想不明白,那些眼淚是因為什麼。
不過幾分鐘,江洄從房間裡出來。她應該是去洗了把臉,洗去了臉上的淚痕,眉毛和睫毛上還挂着濕意。
另一頭,江洄好不容易讓心跳恢複正常,再見到齊溯那柔情似水的雙眼時,心裡又開始不規則地亂撞了。
他何曾這麼堂而皇之地釋放過愛意,小小的客廳,不過幾步路,他也要來迎接。
齊溯迫不及待地拉過她的手,輕輕揉捏着,低頭看向她:“剛剛我——”
組織好的語言到了嘴邊就說不出口了,齊溯從來沒有這麼無措過,剛剛那個情不自禁的吻不受控制,就這麼洶湧的發生了。
他是想道歉的,他猜想她的那些眼淚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吓到她了。盛大的快樂之後是深深的自責,他好像太着急了,急于求證她的立場,急于确認她的心意。
江洄了然地笑笑,第一次沒有掙開他的手,而是反手牽着他,往沙發走去:“先坐吧。”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牽自己,齊溯看着他手心裡的那隻手,纖細而堅定。他們十指交握,他被她帶着往前走。
齊溯突然覺得何必急于一時,就這樣慢慢來也挺不錯,水到渠成,隻要她喜歡就好。
兩人相對坐着,江洄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手心裡。
盒子并不算精緻,看着像是什麼首飾的包裝盒。這裡承載着她21歲之前的故事嗎?
齊溯問:“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
齊溯接過錦盒,掀開蓋子,是一枚袖扣。他疑惑地望向江洄:“這個怎麼會在你這兒?”
江洄笑而不語,看着齊溯,像是每一個送出禮物的人,期待着收禮物的人的反應。
不對。齊溯确定自己那顆袖扣是好好收着的,江洄最近也沒去過他家裡。那麼這一顆袖扣是從何而來呢。
齊溯從盒子裡拿出那枚袖扣仔細端詳,這确實不是自己那顆。手裡的這顆袖扣光彩不在,表面還有些刮痕,看着有些年頭了。
他笑意僵在臉上:“你怎麼會有這個?”
江洄淡淡地解釋:“這顆不是你的,是潘朝晖的。”
“他給你的?”
這袖扣是潘朝晖為了顯示所謂的家族身份,特意找了一個國外的小衆品牌定做的,這個樣式隻有他和潘家的人才有。
而江洄是孤兒,難道?
齊溯遲疑地看向江洄,卻見江洄耐人尋味的笑着,見他看過來,笑意越來越深。
“傻子。”江洄知道齊溯誤會了,她笑着從他手裡拿回袖扣,一邊摩挲着一邊說,“如果你真是你想的那樣,那我剛剛親你算什麼?”
這應該是齊溯第一次被人說傻,偏偏他一遇到江洄所有的邏輯就容易亂。
江洄想盡力把現在這個場面渲染得輕松一些,所以一副捉弄他的表情。
齊溯重重地松了口氣,看着她玩笑的神情,嗔怪到:“你還笑得出來,逗我好玩嗎?”
他剛剛的神情,震驚中帶着絕望,他好像是真的很害怕失去她。江洄突然不忍心告訴他這顆袖扣背後的故事了。
“好玩。”
齊溯突然想到什麼,問她:“所以那天在醫院,你是因為見到我戴着同樣的袖扣,所以才那麼激動?”
“是。”
潘朝晖的兒子這個身份,讓齊溯覺得難堪:“你也知道這顆袖扣代表了什麼?”
“是。”
江洄的聲音像是淋了雨的琴弦,潮濕中帶着一絲悲怆,撚着袖扣的手不知不覺間也越來越用力。
齊溯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裹住她的手,抽走那顆袖扣,安慰到:“好了,别把手摳破了。你要不想說,就不說了。”
“這顆袖扣,不是潘朝晖給我的,是他不小心留下來的。”江洄回握住齊溯的手,想從他身上汲取更多力量,她看向齊溯,眼睛平靜得像春天的湖面,“你這麼聰明,應該能猜到發生了什麼吧。”
齊溯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江洄悲憫的眼神彷佛已經把事實告訴他了。齊溯第一次痛恨自己有這麼清晰的串聯各種細節的能力。
她不喜歡跟人發生肢體接觸,她現在的樣貌和大一證件照上的差别,她在大學遭受裡的謠言,在溫泉鎮面對騷擾時的冷靜,對騷擾者絕不姑息的态度。
在瑤珈竹海見Ryan時,因為誤會她負氣離開。她每一次見到潘朝晖時的反應,以及,她得知自己懷疑她的原因時失望的眼神。
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齊溯驚覺自己做了太多傷害她的事情。這幾年他對江洄的所有不理解和猜疑,每一次試探、每句話都在往她的傷口上撒鹽。齊溯的表情逐漸變得痛苦,他多希望是自己猜錯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他的眼睛裡似乎在說,快告訴他那都不是真的,是我胡思亂想。
但江洄說的話給他判了最後的死刑,幽深的瞳孔裡最後一絲希望也熄滅了。
“是的,你沒猜錯。”她甚至還笑着,想反過來安慰他,“你說過,你懷疑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曾經和潘朝晖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是悅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