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什麼都好,就是蛇蟲鼠蟻多。馬哥經營的這家酒店隻針對極少部分旅客,收費自然不俗,這些煩人的問題自然是要提前規避的,但蚊子确實不好把控。隻好在房間備足了驅蚊産品。
江洄挑了個看起來最有效的驅蚊噴霧。她用毛巾擰了擰頭發上的水,再下樓去送東西。
齊溯還是保持剛剛那個姿勢,随意地坐在凳子上,長腿伸直,差點就要伸進泳池裡了。
江洄走過去,舉着噴霧對着他:“閉眼。”
齊溯乖乖地照做,江洄自己也捂住口鼻,在他周圍狠狠按了幾下噴頭,清涼刺鼻的味道渲染開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
江洄氣短,屏住呼吸堅持不了太久,捂着臉跑開了。
齊溯在原地啞然:“你倒是跑得快,不管我死活了?”
江洄狡辯道:“這玩意兒就得噴身上才有用。”
“看你這架勢,好像我才是那隻蚊子。”
江洄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有這麼帥的蚊子呢。”
噴霧漸漸散落,劣質的香味尚在。齊溯看着離他幾步遠的江洄:“過來。”
江洄照做,邊向他走去邊說:“睡不着?”
“你不也沒睡?”
“白天睡太久了。”
“嗯,确實。老闆開車,還能睡這麼久,江助理怕是第一個吧。”
“那可能還是因為相信老闆吧。”
齊溯沒接話,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果然知道怎麼拿捏自己。
驅蚊水的香味來得猛去得也快,江洄走到他身邊時,另一股清香竄入鼻腔,他一轉頭就看到她濕潤的長發:“頭發怎麼不吹幹?”
江洄坐在長凳上,雙腿交疊在一起,輕輕地晃着,兩隻手撐在身側,仰着頭閉着眼,感受着山間的微風,長發就在背後晃悠:“吹會兒大自然的風吧,這可不是随時都能享受到的。”
齊溯沒見過這麼舒展的江洄。随意卻不淩亂的長發,無袖寬松長裙,随性自由,跟院子外的竹海渾然一體。
齊溯問她:“你喜歡這兒?”
江洄眼裡含笑,偏過頭看他,又看向夜空中沙沙作響的竹林:“還行。”
兩人都身在黑暗中,隻有屋内散射出來的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見對方的輪廓。兩個人就這麼坐着,誰也不說話。
但黑暗容易讓人忘記理性。
“我發現我好像小看了你。”江洄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
齊溯挑了挑眉,微不可察地嗯了一聲:“怎麼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個Ryan來頭不小。”
初見Ryan時,江洄就覺得有點眼熟,下午閑着無事,就去搜索了一下,Ryan所在的斯賓塞家族在他的國家可以說是大名鼎鼎,到了Ryan這一輩,實力更是不容小觑。連江洄這樣的平頭老百姓都多少聽說過這個家族的故事,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見到真人。
江洄還是太弱小了,管中窺豹,還自以為了解齊溯。結果到頭來,她看到的,隻是他願意讓她看到的。江洄花了一整個下午來消化這個事實,并重新審視了齊溯的關系和實力。
他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學生,成長為一個行業的頂尖企業負責人,隻有努力是不可能的。他背後肯定有資源支撐,隻是江洄沒想到會是Ryan這種級别的資源。
齊溯自嘲地笑笑:“他是他,我是我。Ryan的朋友遍天下,我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甚至,他在意的實驗室和重明科技,在Ryan眼裡,也不過是一個玩具,跟他車庫裡那些豪車一樣,隻是他璀璨人生中的一個點綴而已。
話題逐漸沉重,齊溯問她:“下午沒出去轉轉?”
“沒呢,一直在這兒。”
齊溯看着她光着的手臂:“冷嗎?”
四月初的山裡,氣溫不高。江洄剛洗完澡,為了方便,沒穿外套就跑下來了,在樓下坐了一會兒,還是有些涼意。
齊溯脫下自己的外套,想着遞給她披上,隻見她猛地站起來,右手摸着左手小臂:“是有點冷。老闆,那我先上去了。”
看着她逃也似的跑了,齊溯笑得苦澀,手裡的外套還沒來得及遞出去就被她無視了,齊溯把外套放在剛剛她坐着的地方,沒再穿上。
涼風習習,吹皺了一池春水,卻吹不散眉間的愁思。
*
第二天,一行人準備前往瑤迦竹海附近的少數民族村落。
幾人相約一起出行,在酒店綜合事務樓前彙合。馬哥一大早讓人送了早餐過來,齊溯和江洄吃過早飯後過來,Ryan兄妹和馬遠山已經在了,坐在一塊兒喝咖啡。
見二人腳步匆忙,馬遠山一臉壞笑:“昨晚幹什麼了,起這麼晚?”
齊溯略過馬遠山話裡的調侃,說:“我們住的那棟樓離這兒有點遠。”
馬遠山拍了拍齊溯的肩,湊近他耳邊小聲說:“你小子,特意給你安排安靜的地兒,你還怪上了?”
“馬哥有心了。”
江洄跟在齊溯身邊,盡職地扮演一個“女朋友”。雖然經過昨天跟Noya的交談,她也不知道齊溯所謂的擋箭牌是要擋什麼?
她跟衆人點頭緻意:“各位早上好!”
Noya親昵地挽過江洄的手臂,跟齊溯說:“我想跟江洄一個車,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