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為民一家人走後，一天的工作基本結束。

研發部的一個年輕同事問董雲帆：“董總監，齊總怎麼不趁這個機會，跟袁老打好關系？”

一旁的劉興泰聽到了，回答他：“袁老這樣的專家，一生剛直，我們越殷勤，他越警惕。慢慢來吧，今天這樣已經算是意外收獲了。”

董雲帆也贊同地點點頭。今天能跟袁老聊那麼久，這次展會已經超出預期目的了。

董雲帆卸下工作時的态度，輕佻地搭上齊溯的肩：“Zac，阿洄可能真的旺你。”

齊溯抖掉肩上的手臂，沒好氣地說，“你一個國外長大的還搞封建迷信這套呢？”

“真的，你就不想知道袁老怎麼會來咱這兒？”

事态緊急，齊溯來不及了解詳情，聽董雲帆這意思，是跟江洄有關？

董雲帆裝模作樣地繞彎子：“哎，關鍵時刻，阿洄還是先找我呢！”

“愛說不說！”

齊溯撂下一句話就回休息室了，裡外都沒見到江洄，他問周嘉卉：“小周，江洄呢？”

“齊總，洄姐接電話去了，馬上回來！”

“嗯，讓她來找我。”

周嘉卉不解，老闆臉上有些不悅。但剛剛聽劉總和董總監說的話，今天收獲很大啊，老闆在生哪門子氣？看這架勢，不會把氣撒在洄姐身上吧，今天能有這個結果可都是洄姐的功勞。

同事們都還在外面聊天，周嘉卉大着膽子想為江洄邀邀功：“老闆，我知道袁老怎麼會來咱們這兒。”

齊溯累極了，右手一直按着額頭，想緩解一下頭疼：“嗯，說說看！”

周嘉卉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經過講給齊溯，繪聲繪色，事無巨細。話裡話外都是對江洄的維護。看得出來，小周很為江洄驕傲，覺得是她的善良和機智為公司赢得了一次機會。

小周還在繼續吹捧，叽叽喳喳的，吵得齊溯腦子更疼了：“好，知道了。”

周嘉卉識相地閉嘴。正好江洄接完電話回來，她擠眉弄眼地提醒江洄：“老闆心情不好！”

“好，知道了。”

這倆人，說話風格越來越像了，真是近墨者黑！

江洄去接了個楊雪融的電話。明天塗塗幼兒園有個親子活動，特意辦在周末，可以讓孩子爸媽一起參加。楊雪融想讓江洄跟他們一起，不然有的多人遊戲他們參與不了，她不想塗塗留下遺憾。

但江洄身在京州，鞭長莫及。這次出差比較臨時，江洄忘了跟楊雪融說。不能參加塗塗幼兒園的活動，她也很遺憾，她讓楊雪融轉告塗塗會給他帶禮物，讓孩子知道有人在一直惦記他。

江洄處理好電話那頭的事情，這邊又見齊溯眉頭緊蹙，應該是老毛病又犯了。江洄小心翼翼走到齊溯身邊：“齊總，您又頭疼了？要不我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齊溯深吸一口氣，心裡的郁結也沒有消散：“好！”

到達酒店門口，服務生幫忙打開後座車門，江洄見齊溯沒有動作，好像睡着了。到京州前，齊溯就連軸轉好幾天，到京州後也沒歇着，就算是鐵人也熬不住。

年輕的服務生不敢貿然叫醒顧客，但也不能就在這停着，服務生眼神求助江洄。

江洄看向後排，疲倦不堪的人此刻呼吸平緩。就算不忍打擾，也不得不出聲提醒：“齊總，到了。”

江洄下車将車鑰匙給服務生讓他幫忙停車，快步跟上齊溯。

他倆和周嘉卉都是後到京州的，但小周自願跟朱瑩瑩一個房間，也就隻有江洄和齊溯在同一樓層。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19樓，江洄把齊溯送回房間門口

“齊總，我房間有幫助睡眠的藥，您需要嗎？”

“不用！”

房門開鎖的聲音掩蓋了江洄小聲的回應，聽到她要走，齊溯鬼使神差地叫住她：“江洄。”

“齊總？”她轉身看向他，等待下一步指示。

但齊溯哪有什麼指示，他自己都不知道叫住她做什麼，手握着房門把手，迎着她詢問的眼神，不自覺把把手又捏緊了些，往下用力，打開房門：“進來幫我按按吧！”

“嗯？”江洄愣了一瞬，滿腦子問号，按下心裡陡然升起的一絲不适，“好的。”

做助理四年，她很清楚齊溯的做事風格，除了陳舟和董雲帆，他對其他同事無一不是公私分明，很有分寸感。這幾年偶爾會有女員工因為齊溯惹眼的外表而懷着同事之外的情愫，他也都處理得很好。

而現在，他讓她去他的房間，單獨的。這是他第一次做這種模糊分界線的舉動。

但齊溯丢下那句話就進房間了，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江洄隻好跟上。

房間鋪滿了地毯，江洄走在上面沒發出一絲聲響，她把包放在一邊，跟齊溯說：“齊總，我先去洗手間洗個手？”

“嗯。”

齊溯并不是一個講究排場的人，出差住酒店也隻求舒适和安靜，這麼一間套房很适合。

江洄打開水龍頭，用手捧着水撲在臉上，洗去一天的疲憊。鏡子裡的人素面朝天，穿着呆闆卻不會出錯的黑白套裝，早上畫的那點淡妝，早就看不出痕迹了。

就在這一刻，她第一次對這份工作産生了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