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的不輕,叫了人已先行送到軍營了。”
暮翎绾長舒了一口氣,道:“多謝你了。”
白瑾卿知道暮翎绾這一句自然不是單純的謝他救了姚桎。還是因為他幫暮翎绾隐藏了她眼睛看不見的事。他沒有點破,是在等暮翎绾自己開口。
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傳了過來:“知道我會在那裡設伏?”
暮翎绾指尖微微蜷了一下,她有點摸不清白瑾卿是個什麼意思,“殿下何出此言?”
身前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暮翎绾一時不查,額頭撞到了堅硬的甲胄上。她幾乎在觸碰到那片冰涼的一瞬間下意識的朝後面退了兩步,她壓下了思緒的紛亂。
豈料白瑾卿出聲,“福甄是你的人。”
這是一句陳述句。
暮翎绾目光閃了閃。想想二人自十五歲那年一别,眨眼又過了兩年。暮翎绾回宮受及笄禮,在宮裡住了一段時日。前些日子绛婁來襲,大珉和西禾聯手,中間又一帶位置敏感地勢複雜,大珉皇帝派了白瑾卿來支援。她父皇為了顯示誠意,讓白瑾卿來帶兵,又讓寵宦福臻做監軍。
“公主。”侍女遞了茶過來。
“聽說這次請了白子瑜帶兵。”暮翎绾接過茶碗抿了一口。
“是。還是陛下首肯的。”這皇帝心真是大。
“給了白瑾卿統兵權,但沒給調兵權。這次進攻位置偏大珉,那帶地勢複雜,白瑾卿少時随他父親在那一帶待過,這次讓西禾與大珉合作對抗绛婁,是良策。”
“宮裡來人了?”
“是,那人叫福臻,現在很得聖心呢。”
暮翎婉端着茶的手一頓,她擡起手。時至把茶碗輕輕端回桌上。
“偏偏選了他做監軍。”暮翎绾頓了一下,“誰提的?”
“好像是鄰國那位二皇子。”
她心緒百轉,須臾,笑道:“明日回去,讓定遠軍護送。明早去校場,有戲看了。”
正午日光如炬。
“人呢?”甲胄在日光下泛着銀光,少年跨在馬背上,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抓着缰繩,明明是一雙彈琴的手,卻莫名的給這副仙人之姿襯出幾分不怒自威的氣質。
“回将軍,還沒到。”
雖說是皇子,但畢竟年輕,最主要的是這還是鄰國的皇室中人,雖說他們侯爺當年确實有将帥之才。可惜……
軍中那股質疑的氣息此刻已有些按捺不住的迹象。
下一瞬,白瑾卿一雙眼神不帶情緒的掃了一眼底下,裡面透着的幾絲焦躁頓時給壓了下去。
“去請。”
“是。”
“放手,放手,你們放肆,知道我是誰嗎?”福臻通身酒氣未散,看樣子是喝了一晚上酒,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閹人誤國!兄弟們出生入死,卻讓這些人耀武揚威。
衆人面上俱是憤懑。
“殿下。人帶上來了”離枝禀了一聲。
白瑾卿目光涼涼的往福臻身上一定,随後叫來軍正官,道:“我不懂你們西禾的軍規,按照你們的律法,這樣的該怎麼處理。”
白瑾卿這一聲處理,就已經算下了死刑。
那軍正恭敬道:“按律當斬。”
“斬吧。”
這一句重重的砸了下來,福臻已面無人色,痛哭大喊饒命。
遠處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音。
那車馬陣仗不算大,來時沒有人通禀,隻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暮翎绾帶着帷帽,擡手搭上了侍從的胳膊。明明語氣關切,卻裡裡外外透着幾分漫不經心。
白瑾卿看着車上下來的人。
“參見公主。”
一時間場内軍禮行了一片。
“殿下,救我!”福臻看見暮翎绾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他肥胖的身軀掙開兩邊束縛,手腳并用爬了上去。
帷帽下的人勾了勾唇,“你雖受父皇寵信,但今日不是白将軍要斬你,是西禾的律法要斬你,白将軍如今受皇命,代律法,你既然受父皇任命,做了這監軍,就當克忠職守,服從調令。”
福臻連連磕頭,口中不停重複的唯有一個“是”字。
暮翎绾轉身笑着對白瑾卿道:“隻是出征在即,臨時要再調一位出來,怕是不容易。人要罰,隻是身份特殊,今天這惡人我替白将軍做了可好,還希望白将軍網開一面。”
那張冰冷的臉突然笑了一下,如同積雪初融般,隻是有些意味不明。
“不知殿下想怎麼罰?”
暮翎绾轉身,朝着身後大軍道:“今日福臻玩忽職守,誤了行軍時辰,有負聖恩。但念在出征在即,又身負重任,情況特殊,本宮出面,杖責二十,以儆效尤。拖下去。”
如今暮翎绾發話,在他們眼裡的分量僅次于皇帝。如今她不僅是皇帝封的宜承公主,同時也是定遠侯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