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餐露宿的小野人,一雙眼睛倒是冷冰冰的好似雲中仙,她歡歡喜喜帶着他去洗了把臉,這個髒兮兮的少男面上幹淨後長得好似高嶺之花一般一下子便戳中了她的審美。
故而,集郵似的,她當即将少男帶回家,賜了名字,将他寵得比别的面首都要矜貴,也将他養得雖然看着像個冰塊但是獨獨對她愛撒嬌。
木婉言想摸摸下巴。
她真會養人。
被好好将養着的美人輕輕喘了口氣,眨眼間眼眶的熱氣更濃。
木婉言摸摸藥碗底,還是溫熱的,遂直接放在岚裳下唇:“是孤疏忽了,這般苦,還是一口悶更為值當……這次莫要發呆。”
岚裳表情呆住。
這苦口良藥實在是帶給岚裳巨大的心理沖擊,使得他本來因着待木婉言懷裡略有紅潤的臉頰再次轉為煞白。
“妻主……怯身非喝藥不可嗎?”
他今日非死不可嗎?
同樣受過藥方磋磨,木婉言聽出岚裳的言下之意,隻重複道:“良藥苦口。”
病重軟弱了一下已是足夠,再推脫就不行了,妻主并不喜歡太過嬌氣的男人,
岚裳雙手扶着木婉言的手,仰頭一口悶下飽含醫仙傳承的靈藥。
若不是藥在手裡,木婉言都要閉上眼避免親眼看見這場肖似自殺的行為。
畢竟她在一個月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曆。
墜馬之後餘哲貞先是金針封穴,再喂她一口藥丸,那一瞬間木婉言連自己下輩子的事都想好了。
那時餘哲貞還一邊喂一邊哄她:“殿下……殿下服了藥便安生睡吧,殿下放心,屬下都處理好了。”
若不是後續再次醒來,木婉言一度以為餘哲處理好的是她的後事。
這次喝藥岚裳忍着沒吐,剛放下藥碗便無縫吃了一顆太子殿下親手喂的蜜餞,甜滋滋的蜜糖再口腔内蔓延,唇瓣更有殘餘的指腹按壓的觸感,岚裳抿唇,細細含着蜜餞。
木婉言又摸了摸他的額頭,藥效倒也确實不可能這麼快。
她用袖子輕輕按按他的臉,擦去那些細汗:“喝了藥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說着又将岚裳塞回被子裡,好生掖了被子,讓他隻餘一個腦袋在外面。
岚裳從始至終都乖巧地過分,隻一雙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她的動作,待她做好一切了收手,他的手伸出被子抓住她。
木婉言:“蓋好。”
岚裳輕聲道:“妻主,其實怯身并不是因着藥苦才不肯喝的,是怯身幾日不曾見妻主,想見您……”
木婉言一愣,遂牽着岚裳将手一起塞進暖和的被子裡:“嗯,所以孤來了。”
被窩裡,岚裳把湯婆子往下挪,轉而将木婉言的手送到心口,木婉言掌心裡一片擂鼓般的顫動,這胸腔一陣一陣,極其有節奏,過一會兒又震顫着,是岚裳在說話。
“妻主忙嗎?怯身一個人睡不着……若是妻主有事……”
“沒事。”木婉言歎氣,反握住他,“睡吧,孤在。”
琥珀色的眸子又暈染了些許水汽,到底沒全部浸染,反而蔓延丁點笑意。
空出來的手蓋上那雙眼,木婉言道:“閉眼。”
掌心中的睫毛如小刷子刮啊刮,最後不再動彈,木婉言知道岚裳聽話閉上了眼睛。
她給尹淩一個眼神,尹淩會意,打手勢讓一衆宮人退下,自個兒則上前來。
木婉言抽手,岚裳眼睫抖動快速睜眼,卻瞧見尹淩在為太子更衣。
尹淩動作很快,木婉言脫了外套就手撐着輪椅挪到了床上:“睡進去些,嗯?”
太子好整以暇看了下瞠目的面首,有些分不清其漲紅的臉是因為發燒還是旁的什麼,她下意識捏捏他的耳垂。
通紅,瑩潤,滾燙。
岚裳呆了會兒,往床内側挪了好大塊兒距離,行至中途讓木婉言給攬住腰收了回來。
“孤有這般占位子?還是說将孤當作了洪水猛獸?”
岚裳僵硬搖頭,不輕不重地推拒:“不……妻主,怯身會過病氣給……”
“抱也抱了,還擔心這些?孤身子健壯,不礙事……不是受了驚悸?不是要孤陪着?這般正好。”
推拒的手轉為抓住衣領。
尹淩站在床邊給二位收拾好,拉上床簾悄然退了下去。
“睡吧。”
直到腳步聲也無,隻餘二人之間或輕或重的呼吸。
一片沉寂中,岚裳道:“妻主,怯身之所以受驚悸,其實是因着怯身昨夜在床頭發現了半塊布帛。”
黑暗中,木婉言睜眼。
半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