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們對戰的是一個沒聽說過名字的小門派。
比試前,百裡澤結合留影石和收集來的情報,針對這個門派分析過後,評價:“有點‘邪門’。”
仙門大比到現在,能夠留到現在的對手多少都是有幾把刷子的,但是這個門派就非常“怪”。
首先,是他們的配置——一個金丹期巅峰的醫修,帶了三個築基期的劍修,其中兩個還沒有自己的本命劍,用的是在武器店裡最便宜的劍。
其次,是他們的運氣——抽簽匹配對戰隊伍時,經常輪空。如果抽到了對戰隊伍,對手前一天晚上必定會出點小毛病,導緻次日比試失利,或者壓根上不了場。
排除掉場外因素,非要認真分析,對方最強,也是最薄弱的點,就是那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醫修。
我站在選手入場的入口,一邊等待隊友,一邊思索着要用什麼方式對付醫修,如果不能一擊斃命,醫修總能把自己和隊友救起來,麻煩。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我的耳朵動了動,捕捉屬于他的聲音。
如今的我已經能夠清晰分辨尹問崖和隊友的腳步聲了。
尹問崖的腳步聲快而不急,每一步都落在實地上,沉穩又輕盈,像風一樣;姜久思的腳步聲更重,可能是因為她背的重劍,走得比尹問崖的步速要慢一點,像大地;百裡澤的腳步聲不輕不重,但他最慢,像翻書。
我定了定心神,正要回頭。
尹問崖的腳步聲停頓了一下,我的心跳也随之漏跳了一拍。
“蒼曉!”他喊着我的名字,一躍跳到我的身後,輕巧落地,整個人從我的身後趴到我的後背,手臂勾住我的脖子,将我攬入懷裡,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他壓得彎了彎腰。
尹問崖好像一塊暖石,周身源源不斷地散發熱量,手臂的力量不算重,我可以掙脫,但我卻不願意掙脫。
轉頭看向他,我才驚覺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多近,近得我不敢呼吸,隻能傻乎乎地瞪大眼睛望着他,望見他眼裡的我。
尹問崖笑容燦爛,卷翹的睫毛下,黑色的眼眸明若晨星,唇角上揚,問我:“哈哈哈,有被吓到嗎?”
我的心髒猛地跳動了幾下。
有。差點吓死了。我不知道要做什麼反應,隻能怔怔地望着他。
這種從身後悄悄接近,然後突然吓對方一跳的遊戲,我見别人也玩過,一般被吓的那個人都會氣得抓起武器去揍人,但是我不敢揍尹問崖,我也不想掙脫開尹問崖的這個懷抱。
“怎麼啦?吓傻了?”尹問崖見我沒反應,揚了揚眉。
我怕尹問崖下次就不找我玩這個遊戲了,這個時候得表現我被吓到了,他才會有成就感,下次還會和我玩。
于是我直起腰,學着别人被吓到後的反應,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面無表情地說:“啊。好可怕。”
我的掌心拍在我的胸膛上,能感覺到我心跳的震動,它好像快要跳出來了,但不是因為被尹問崖吓到,而是……而是他真的離我好近。
我甚至能看見他臉上纖細的、透明的小絨毛。
尹問崖不僅沒有因為我拙劣的演技感到失落,反而還笑得更開心了。
“蒼曉,你好有意思。”
天啊。
隻有尹問崖會覺得我有意思!我每次出現,别人都會冷場的。尹問崖,你好捧我的場。你真的,我哭死。
“幼稚。”路過的姜久思就算要消耗一句話的額度,也要評價她師兄的行為。
尹問崖絲毫沒有被罵的自知,勾着我的脖子,帶我往前走。
走在前面的姜久思停下腳步,擋在我的面前,留給我一個沉默的背影。
我還以為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停了下來。
突然,姜久思猛地轉過頭!
她撩開面門的符箓,掰扯着自己的臉,又是吐舌頭,又是對眼,對我做了一個巨醜無比的鬼臉。
“油吓島嗎(有吓到嗎)?”她含糊不清地問我。
我:……不愧是同一師門的師兄妹。
“哇。好吓人。”我學會了捧場,後退一步,裝作被吓到的樣子。
姜久思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五官還是那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她的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還不忘對尹問崖挑釁地擡下巴,叉着腰,大搖大擺地繼續往前走。
尹問崖雙手環胸,搖了搖頭,歎息着說:“幼稚。”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個隊伍裡有兩個幼稚鬼就夠了,百裡澤你可别來。
我做了個深呼吸,轉頭看向百裡澤。
百裡澤還是那個一本正經的百裡澤,他說:“等會兒對戰的時候,要小心那個醫修。我有個朋友和他交過手,說他的真正實力可能不止金丹期巅峰,而且……他也不一定隻是醫修。”
我認真地點點頭。
百裡澤說到這裡,視線似乎被什麼吸引了,擡手指向比武場前面那棵挂着紅絲帶的大樹。
“蒼曉,你看那是什麼?”
我順着他手指的視線,看向那棵大樹。
蒼涼得隻剩下枯枝的大樹,挂滿了各種紅色絲帶,樹下空無一人,風一吹,紅絲帶便撲簌撲簌地搖晃。
背後,傳來百裡澤低沉的聲音:“據說,有弟子因為比試輸了,穿着紅衣,吊死在這棵樹下。他死後,白骨成了這棵大樹的肥料,鮮血染紅了每一條絲帶。
“等到樹上長出第一千零一條絲帶的時候,他就會化身紅衣厲鬼,來找勝者複仇……”
說完鬼故事的百裡澤攏着袖子,悠悠然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