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連日的雨水終于停歇,日光也從濃雲密布中透出,照耀在這片被雨水肆虐過的大地上。
熱鬧的太守府上,小輩們終于能登船出發了。
“到了京城,可不能這麼不守規矩,别給你姑奶奶一家添亂,知道嗎?”說話的婦人看着才三十左右,是二房的夫人張寄瑤。
“知道了娘親,您這幾天都念叨好幾遍了。”年長的女兒林嘉暖是個潑辣的,平時最是不讓人省心,正被母親耳提命面。
“娘親放心,我會看着姐姐的。”小一些的女兒林嘉陽沉穩懂事,兩人地位倒像是反過來,不時還要替姐姐解圍。
“三妹五妹,出發啦!”外頭的爽朗女子一喊,兩個女孩子都撒歡似的跑出去了。
沄州太守林家也是個大家族了,三個房的孩子是一起排輩,也都定居在沄州,隻有姑奶奶那一支在京城。
此番也是想給三房的女兒林嘉虞和謝家的長孫相看,又不好做的太明顯,便把林家小輩們都邀去京城了。
大雨誤事,衆人等了幾天才得以上船。
此番有年長些的小輩帶領,三家的大人們也就不跟着上京城了,隻送到碼頭,看着船隻越行越遠。
林家小輩搭乘的商船下午出發,當晚還未離開沄州地界。
因為太陽一下山,前方的江面上就起了大霧,十分詭異。
漕幫的人在猶豫要不要返航,不再前行了,但他們的船隊都是帶着貨的,不能準時送到是要賠錢的。
林嘉暖認床,睡不着,在船艙亂逛時聽到漕幫的人議論,這才知道江面大霧,他們可能沒辦法前行了。
她上了甲闆,發現這霧氣的确很大,而且透着刺骨的寒冷。
船頭方向的霧氣濃厚到什麼也看不清,而船尾處卻又一道很明顯的分界線,在此之後沒有一絲霧氣,水清月明。
林嘉暖凍得直打哆嗦,趕忙又回船艙了。
隻是還沒等她将這個消息告知兄姐,一震劇烈的沖擊讓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船體似乎遭受重創,河水也突然湧入船艙。
畫面到這裡就戛然而止,李青雲和沈青煙也沒見到作亂的是什麼魑魅魍魉。
他們方才用的是十日香,可以入夢的方式看昏迷之人過去十日的記憶。
“仙師,可有看出什麼?”沄州太守林曦赫焦急地問。
二人都搖了搖頭,信息太少了。
他們現在隻知道林家的女性小輩們回來了,那些漕運的男人和林家二子以及女婿全部失蹤。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以身入局。
“這幾天還有往來的商船嗎?”李青雲問。
太守思索片刻回答:“有,基本都是日落前到碼頭,或者早晨天剛蒙蒙亮時發出的船,沒有受到影響。”
太守的話印證了李青雲的猜想,于是說:“我們需要一艘船,按照三天前的時間出發。”
……
“我方才和碼頭的工人們打聽了,說岐江過去也有吞船的情況,不過大都是在夏季雨水豐沛的時候,通常被百姓以為是天災。”沈青煙找到在甲闆上眺望的李青雲,将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嗯。”
沈青煙一時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了,她這位師兄不同其他人,有點高冷,能用三個字解釋清楚的就不會多說一個字。
“師兄有什麼見解嗎?”
“沒有。”
“那我們現在有什麼計劃嗎?”
“随機應變。”
“……”沈青煙不說話了,默默地離李青雲遠了些。
她忽然有點想江忱了,雖然他也不是什麼熱絡的性子,但起碼不會像李青雲這樣惜字如金。
凡間的靈氣稀薄,并不适合修煉,沈青煙幹脆拿出那本《毒藥學》開始啃書。
李青雲有幾分詫異,不知是該說她心大還是好學,而且似乎和傳聞中的有些出入。
頂好的天靈根,被宗主師叔相中做兒媳婦,年紀大一些後就代管了許多宗門事務,因此耽誤修行不說,聽說還是個心裡隻有段承安的戀愛腦……
不過那日當衆戳破段承安與韓萱柔的私情,到底是讓全宗門都吃到大瓜,之後沈青煙借口下山曆練,那二人迅速喜結連理,這才平息衆人的議論。
沈青煙下山月餘,再次出現在衆人視野中就是那超乎尋常的雷劫,雖說剛發生的時候無人得知是何人,但在之後卻是傳遍了宗門。
衆人再結合她之前被搶走道侶,獨自下山的事迹,這不是妥妥的逆襲嗎?
沈青煙對自己成為傳聞中的逆襲人物毫不知情,畢竟宗門裡同她關系好的也就是陳哲彥,從上次一别回宗門後就閉關了,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呢。
而且她還要忙着完成新師父們布置下來的課業,沒空仔細看傳訊玉簡。
整個白天,沈青煙都在背那些藥理知識,她的儲物镯裡還有許多用來辨認的藥材,随着她看的越多,她周圍的甲闆上鋪滿了花花綠綠的枝葉。
“太陽快落山了。”李青雲提醒了她一句,視線卻還朝着那一望無際的江面。
沈青煙收走那些藥材,終于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太陽落入雲海是轉瞬間的事,她看着天空接連被不同顔色渲染,最終化為墨藍色的綢緞。
而後前方開闊的水面忽然升騰起濃稠霧氣,白茫茫一片,而他們的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到緊貼那有壁似的霧氣才停住。
沈青煙感受了一股比自己冰靈根還要刺骨的寒意。
“這是……陰氣?”
李青雲點點頭,“是,而且很可能是厲鬼。”
“這、這會不會專業不對口啊?應該帶個佛修來超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