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感染區鍛煉的警覺性讓伏宇雪信在完全睜眼前就伸手攔截,伴随金屬落地的聲音,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神色慌張的裙子大叔。
大叔脖子上架着一把眼熟的長槍,長槍被單手握在風語手上,與風語輕松的動作相反的是眼裡的寒意,其他人被封了嘴,腳陷在地裡搖搖晃晃。
風語咧嘴笑得歡快:“喂,這回算我救了你一命吧?打幾架還我?”
也就是說他被背叛了。半睜的碧綠色眼眸僅僅黯淡一瞬,伏宇雪信還是更關注風語。
不是說早上九點?他困倦地擡頭,所見依舊是星子滿天。
他朝風語翻了翻眼皮,傳遞你有病否的控訴。
顯然風語現在是沒有觸發戰鬥瘋子模式的,他撓撓頭笑容相當爽朗,好像他隻是下課後和朋友去打球卻臨時爽約,腳下卻毫不留情地将裙子大叔踹到在地:“喏,你的人,自己處理。”
不愧是捷萊特口中的少主,言談間好像幫派首領賣人情似的。
地表下的種子爆裂抽芽。伏宇雪信現在很困,需要做點事維持注意力。
裙子大叔從剛來神無垢的神氣淪落至滑稽,即便感慨世事無常,伏宇雪信卻不想感同身受地去當小醜。
夜風寒涼,幽幽吹滅了伏宇雪信指尖把玩的火苗。
大叔反應很快,掙紮着起身,頃刻間又挂上了友善的笑,按照微表情學分析竟然還能看出些諒解的意味:“小兄弟,這人是誰啊?你朋友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啊?诶誤會了……”
伏宇雪信非常擅長無視他人的自說自話,他再度凝結火苗在指間,春水般的眼眸隻注視這簇火:“大叔,我家祖傳秘籍聽風的巅峰,名叫聽心語。”
這世上鍛煉聽力的技法不少,但能達到所謂聽心語的,隻有伏宇族的聽風。
聽心語隻看名字似乎和讀心術一樣,大叔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立馬垮了臉色不再吭聲。
那群被土縛術困在地上的幾人中有人率先喊了出來:“饒了我,我隻是不想死啊!”
“對啊,你那麼厲害,就不要和我們計較了!”
…
有人開頭便有人跟随,十餘人的叫喊此起彼伏,竟一個沉默的都沒有。
伏宇雪信吹散了火苗,沒了暖光,那碧綠色的眼仁宛如瞬間凍結的湖面,再無一絲起伏。
事實上,聽心語的含義是謹聽世界之心的話語,除了祭司祈願,幾乎隻能用來偵查,它能為你呈現周圍環境的變化,結合立體速寫便可以複刻短時間内過去的事。
然而迄今為止實戰中它都并沒有開發出用處,伏宇雪信暫時也沒有訓練到聽心語的打算。他現在處于聽風起的巅峰,幾乎可以完全預判對手的意圖。
他不曾解釋聽心語的概念。然後,他護了近兩個月的人,輕輕一詐便醜态百出。
風語還在一旁等着他的動作。
但他隻是說:“請放了他們,風語。”
不解的質疑到了嘴邊被咽回,風語揮手解了咒術,抱着長槍站到一邊。
有人面露欣喜,以為這意味着寬恕,就差跪下來表忠心。
可是,伏宇雪信從來沒有說過他将這些人視為必須保護的自己人,他幫助他們,隻是認為人不應該在神無垢這樣的制度下狼狽求生。
于是火焰落在地面,代為驅逐這些狗皮膏藥似的,那些人也隻能在烈火的威脅下匆忙離去。
“你就這麼放過他們了?”風語嗤嗤兩聲“我弟弟都不會這麼憋屈。雖然這樣的在神無垢也是死罷了。”
無視倫常、隻論生死的神無垢,在穢的陰影下如荒漠中的綠洲,無數人孤身前來卻難以立足。
至于風語的話伏宇雪信倒不完全認同,不說别人,那位烤串的老人就已經在神無垢生活了上百年,隻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收入越來越少。
風語在一旁審視的目光不加隐藏。明明太陽快升起了,在這卻聽不到報晨的鳥兒。
如果俟夜在的話,他身邊絕不會像這樣冷清。
他忽然非常非常想念他這唯一的舊友。
俟夜要是來神無垢,會很好,那樣伏宇雪信的每一天都是熱鬧的。
但俟夜還是離神無垢遠遠的更好,他太容易相信别人,要是被騙了會多難過。
可是如果風語真的是俟夜的哥哥,俟夜遲早會來神無垢的。
他似乎沉默太久了,風語都試探着來安慰他:“别難過啊,人嘛為了活着什麼做不出來。連方舟協會都有人背叛呢,實在調理不好手下背叛的情緒,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首領梅莉取取經?”
反應過來疑似俟夜親哥的風語已經被他晾在一邊不知多久,伏宇雪信難得多說了幾句話:“我願意庇護的時候他們來求,我就保護他們,他們背叛了,我不願意了,讓他們滾就是了。”
風語表情扭成一團。
伏宇雪信有些微妙的緊張,畢竟如果有機會公開疫苗配方并且向仇人複仇後,他很想和俟夜一起生活。他還是比較想要俟夜親人的許可的。
可風語大笑起來,用力拍上伏宇雪信的後背:“我果然很中意你,要是我弟弟在的話,也會喜歡你的。”
他笑個不停,一面打開自己的終端:“倒也不用繼續測試了,來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