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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
煩躁,太煩躁。手中的茶杯似乎成了洩憤的好玩意兒,我緊緊捏着它,感受着熱意的灼燒。指尖在疼痛,難以言說的不适感直直鑽入靈魂。
它在警告我放手。
可我不懂,仍是不懂。我看着手中的茶,那茶正騰騰冒着熱氣,仿佛正被架在火上炙烤。白氣氤氲上半空,将我那些最不堪言說的窺探欲隔絕在外。
許久,我笑。像是在最安靜的冬夜裡枯枝斷裂那般笑。茶蓋滾下地面,頃刻間摔得四分五裂。我終于清醒過來想放手,那滾燙着的熱水卻直直朝着桌面下淌去,透過衣衫大肆焚燒着我的皮膚。
我繼續笑,笑得幾乎快停不下來,弓着背笑出了滴淚來。
這茶太像顧崇風。
太像。握在手中太燙,掌控不住會蝕骨噬心,放手時卻是覆水難收。
他總讓我進退兩難。
我又笑,笑了許久,終于再是支撐不住,笑意在頃刻間瓦解。我抓着自己的衣領,死死咬住牙關,咬得唇泛了白,咬得我舊恨新仇統統湧現,咬得我目眦欲裂,恨不得食其肉,恨不得寝其皮。
我當然恨他。那些完美的僞裝在他面前像是一條乖訓的狗,甚至無需其他,隻需一個眼神,便能讓我瞬間跪下臣服。
我太恨他,太恨。
可到最後,這些深之入骨的恨竟然溶解在了一滴淚裡。
一滴淚,僅僅一滴淚。
卻是我十年來始終隐忍着的情,是我十多年來始終壓抑着的惡欲與癡念。
我恨他,但我更愛他。我想得到他,想讓他占有我,想徹徹底底将自己交給他。我想和他融合,我想将他的靈魂吞入腹中,想将他徹底殺死,然後封印于我的棺椁之中,同我永生永世癡纏,不得解脫。